昨天上午8时30分,一位姓杨的女士给本报打来热线,说她朋友的女儿莹莹突然病故,当天上午要举行葬礼,但莹莹的男友坚持要在葬礼上先举行婚礼,并亲手为莹莹穿上婚纱。
一个小时后,记者赶到黄岗寺殡仪馆时,莹莹的葬礼刚刚结束。其男友小余悲痛欲绝,已被人搀扶到车上,离开了。
莹莹亲戚告诉记者,为了让婚礼办得隆重,小余特意请来了专业的礼仪公司,拍照、摄像,就像正常人的结婚典礼一样,举行了仪式。整个婚礼中,新郎一直在流泪,他站在躺在水晶棺中的新娘身边,深情地望着新娘,一遍遍地哭喊:“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莹莹的母亲谷女士说,小余在成都工作,莹莹在郑州工作,两人相恋3年,感情很好。“两家一直盼着他们早点办婚事,没想到女儿如此命薄,匆匆地走了。”
据了解,11月8日清晨5时许,莹莹因癫痫病突然发作病故。当天下午5时许,正在成都上班的小余接到了莹莹家人的电话,说莹莹得了重病。由于当地出现大雾天气,飞机推迟了起飞时间,直到11月9日傍晚6点,小余才和父亲一起,赶到郑州。
从殡仪馆看完莹莹的遗体回来,小余就向莹莹的父母提出,要在葬礼上先办婚礼。当时虽然已经是晚上9时许,但小余不顾莹莹家人的劝阻,跑到大街上买婚纱。婚纱店大都关了门,一直奔波到夜里11时,小余才通过熟人,找到了一位婚纱店的老板,买到了一件他认为最适合莹莹穿的婚纱。
昨天清晨6时许,一夜未眠的小余,带着婚纱踏上了赶往殡仪馆的路途。他请化妆师给莹莹化最好的妆,并亲手为莹莹换上了婚纱。
我最想对她说“对不起”
昨天上午11时,记者在郑州一家快捷酒店门口,见到了仍沉浸在悲痛中的小余。24岁的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说起话来,声音十分沙哑。
从上衣里面贴近胸前的口袋里,小余掏出了他和莹莹两人的结婚证。用手抚摸着照片上的莹莹,他的眼圈又红了。“我最想对莹莹说:‘对不起,你走的时候,我没有陪在身边,这是我永远的痛,无论今后生活如何,我都会在你生日和忌日的时候,来看你,陪你说话,和你聊天,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新娘,是我最爱的妻子!’”
小余说,2006年11月26日,他和同事到丹尼斯商场买东西时,认识了同事的朋友莹莹,当时他在郑州当兵,莹莹是商场化妆品专柜的美容师。两人一见如故,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
“2008年年底,我退伍了。莹莹提出要和我一起回家乡成都,我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父母一见她就喜欢得不得了。”小余说,莹莹是个孝顺的姑娘,无论工作再忙,她隔两三天就会给他的父母打电话,嘱咐他们注意身体。
“在我第一次向莹莹表达爱意时,她就告诉我她小时候发烧没及时治疗,留下了癫痫的病根,让我慎重考虑。我到医院咨询过后,得知轻微癫痫病患者只要按时吃药,一般不会有事。从医院出来,我就找到莹莹,劝她放下思想包袱接受我。”小余说,和莹莹交往时间越长,他越觉得离不开莹莹。
今年4月6日,莹莹的姐姐结婚了。第二天,小余的父母赶到莹莹家正式提亲,莹莹的父母当即表示同意,两家随即为两个年轻人举行了订婚仪式,决定今年10月1日举行婚礼。
今年8月6日,两位年轻人到民政部门办理了婚姻登记手续。拿到结婚证后,因工作繁忙,两人把原定的婚礼推迟到了明年5月。由于不在一个城市工作,两个人只能靠手机和网络诉说相思之情。
小余说,领了结婚证后,两人一直没时间照婚纱照。莹莹多次在电话里提到,结婚时一定要穿漂亮的婚纱、拍很多很多的婚纱照,现在,这一切都成了遗憾。为了尽力弥补,他要和莹莹举行婚礼,亲手为莹莹穿上婚纱,并请摄影师为莹莹拍照。婚礼上,他一直克制自己的悲痛,看到亲朋好友都在为他们落泪,他再也无法控制,失声痛哭。
小余说,他本打算带着莹莹的骨灰回成都,又担心岳父岳母无法割舍对女儿的感情,“一切都听老人安排,莹莹走了,我就是他们的儿子,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们”。
我的爱人
曾含泪 将我埋葬
用珠玉 用乳香
将我光滑的身躯包裹
再用颤抖的手
将鸟羽插在我如缎的发上
他轻轻阖上我的双眼
知道 他是我眼中
最后的形象
把鲜花撒满在我胸前
同时洒落的
还有他的爱和忧伤
——席慕容《楼兰新娘》
特殊的婚礼
葬礼上,牧师问:“你愿意吗?”
牧师的声音在空旷的殡仪馆里很清晰:“余亮,你愿意娶张金莹为妻,并爱她一生吗?”
“我愿意!”
昨日上午9时30分许,西装笔挺、戴着新郎礼花的余亮,说出“愿意”两个字时,他的新娘并没有站在身边,而是静静地躺在身后的“水晶棺”中。
这是一场特殊的婚礼,在郑州市殡仪馆。
一个巨大的“奠”字,和一个扎眼的花圈,就在余亮身后。他无法给新娘戴上戒指,更无法亲吻她的新娘。他只能不时将视线,温柔地投向水晶棺正前方,新娘的遗像。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去拍婚纱照。
恍惚中,他听到了牧师的声音:“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他终于给了她一个仪式,一个做梦都想给却从未想过在此举行的仪式。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葬礼了。他看得出来,牧师有些紧张,他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段悼词之后,他的新娘便被哭泣的亲友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是不能哭的人,还要安慰她的父母,他们已经年迈,承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在他们之后,余亮最后一个和他的新娘告别。他突然有一种冲上前去亲吻新娘的冲动,想试试看,是不是一个吻就能把她从沉睡中唤醒。冰冷的水晶棺,使他意识到,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不会回来了。
要送别了。到火化间的走廊,才20米长。他尽量走得慢些,如果能走200米、2000米……该有多好。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
曾经的甜蜜
他和她是典型的一见钟情
余亮,新郎,四川成都人,在乐山一家笔记本电脑行做销售。
张金莹,新娘,河南郑州人,在郑州一所职业技术学校上学,基督教徒。
2003年12月,余亮到郑州服兵役。2006年12月,两人确定恋爱关系。2009年4月,两人在成都订婚。2009年8月,两人领了结婚证。2009年11月8日,张金莹因突发性癫痫病在郑州去世。2009年11月9日晚6时,余亮连夜乘飞机从成都赶到郑州。
他点上一根烟,开始回忆那个美好的女人。他和她是典型的一见钟情。
2006年12月1日,经朋友介绍,他认识了在一个化妆品专柜工作的她。他约她共进晚餐,在一家西餐厅。第一眼,他就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一顿饭吃完,他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单纯、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孩。
她对他也有了好感。那一晚,他不知道发了多少条短信,直到天亮。他们迅速坠入爱河。
然而,在各自的父母看来,这并不是合适的姻缘。
他比她小两岁,四川人,很可能没有稳定的工作。在她的父母看来,备受娇宠、身体不好的女儿,要远嫁他乡,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的父母也不理解。一个年龄比儿子大、患有癫痫病的女人,要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不可想象的。
爱情并没有因此而终结。每天电话联络、每周见一次面,直到2008年12月他退伍回到乐山时,两人的爱情,已被双方父母所接受。
4月,他们订婚了。此后不久,他的母亲因心脏病发作去世,她曾怀疑是筹办婚事累的,自责不已。8月6日,他们在四川领了结婚证。那天,是他第一次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那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是的,法律意义上,他已经娶到了这个善解人意、独一无二的女人。
突碎的美梦
要穿婚纱了,她却走了
指针滴滴答答走着,余亮的手上,戴的还是订婚那天他们买的情侣手表。
领结婚证那天,他们说了很多。他说,仪式最好在一个度假村或是别墅举行,在绿草地上,穿着婚纱的她一定像个天使,是最美的新娘。他知道,她一定不会有异议,她一向都听他的。她最向往的婚纱照还没有拍,她都没说什么。
事实上,他已经想好了拍婚纱照的时间和地点,就在今年年底,在成都。那时,她已经从学校毕业了,可以到四川来工作,和他一起,开始真正的两个人的生活。那时,成都已是绿草成茵、花开遍地了吧。站在成都的任何一个地方,穿着婚纱的她,一定是美丽的。或许,她还可以用从学校学到的技术,给自己化妆、做造型。
只是,他未曾想到,他所幻想的一切,已经永不能实现了。
11月7日晚上11点,她给远在乐山的他打电话时,还在说:“别想太多,早点从阴影中走出来。妈妈也会希望你坚强。”他则像以往一样,让她记得吃药,早点休息。
灾难以一种他未曾想到过的方式来临了。
11月8日下午,他接到了岳父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岳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小莹病了。凌晨5点,我们都在她姐姐家……不知道。你快来吧。”他一边自我安慰“不会很严重”,一边匆忙赶往汽车站,准备先回成都,再飞往郑州。
下午7点半,还在汽车上的他,再次接到了岳父的电话,“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她,快不行了。”
他头脑中一片空白。
9日下午6点,他见到他心爱的女人时,她已经孤单地躺在殡仪馆的水晶棺里了。岳父母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原本希望带她回成都,回他们的家。但他想,她应该更愿意在她的家乡安睡吧。
不腐的誓言
办完婚礼,“他们”还要去度蜜月
要做什么呢?他突然很冷静。他要给他的妻子一个婚礼,让她披上洁白的婚纱。这是他的心愿,他知道,也是她的心愿。她曾说,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第一次穿上婚纱之时。
11月10日凌晨,他在冷清的街头,挨家疯狂地寻找婚纱店。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全部都关门了。最终,他把朋友叫起来,在朋友的婚纱店里挑选了一件白色的婚纱。
殡仪馆是岳父母他们联系的。听殡仪馆的师傅说,他在这儿待了7年,从未见到、也未想到有人会在这么悲戚的地方举行婚礼。是啊,谁会想要在这儿举行婚礼呢。如此悲哀。
回到殡仪馆,在换衣间,他亲自给自己的新娘换上美丽的婚纱。化妆师天亮就来了。最专业的化妆师,要在婚礼前,为最特别的客人化上最美丽的妆容。
他就这么看着,化妆师在她苍白的脸上涂抹,给她涂上烈焰般的红唇。她的脸庞那么美丽,一如她曾经幻想的那样。即便在这里,她依然是他最美的新娘。
只是,没有蜜月了。她曾说过,最想去韩国度蜜月,她不在了,那就让他带“她”去吧。
等这一切结束了,他就去韩国,带上她的照片,去他们梦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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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
专情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