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一条小巷

发表于: 2006年01月07日 13点13分点击： 2227

一条小巷
一
    爸妈吵了两年之后，终于决定了离婚。我没有抗议，在爸妈问我选择和谁一起生活的时候，我没有忧郁就决定了和妈妈一起过，或许早就已经想好了。爸爸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选择，其实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妈妈抄的菜比爸爸抄得好吃。
    爸爸有自己的公司。我可以说是个富少，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比别的孩子优越。相反，我总觉得我失去了很多。比如，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着去逛公园的时候我却只有妈妈或者奶奶陪着。别的孩子幼儿园放学的时候爸爸或者妈妈会来接，而我却是家里的保姆接来带去。高考的时候别人的父母都在考场外面焦急的等待的时候，爸爸却打电话来告诉我，考不好就算了，没有关系，反正家里有钱。
    别人觉得我身上优越的地方，我却觉得很平庸并且很没有意义。或许是因为我得到得太简单。我明白我需要什么，我只需要那一点点简单的陪伴和关心。而他们给予的切不是一个孩子所追求的。
    爸爸没有要走家里更多的东西。他把家里的房子和车还有大部分的存款留给了妈妈和我。
    至于卖掉房子这件事情，妈妈和我商量过。虽然她有足够的理由，但是我还是不很明白为什么。不过，我也不想多去干预，我内心得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妈妈对爸爸多半还有感情，妈妈因为不想再想起那个我叫爸的男人，所以要卖了房子。对于爱情，我是不懂的，特别是他们哪个年代的爱情，我无法理解。
    十月份，妈妈把房子卖了。
    我只搬走了属于我的那一点点东西。其他的都于我无关，因为我对那里的东西大部分没有感情。
    房子卖的很匆忙，以至于没有买好新房子就搬出来了。搬到的地方是一个小巷子，房子是奶奶以前住过的。房子虽然已经半旧，却还很好，我感觉。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觉得我不用在那里多住。我一直都是在学校里住着的。
    巷子很深，也很嘈杂。巷子旁边的小商店和巷子一样的肮脏，我不喜欢这里。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准备我要离开。
    事情不能预料，没有想到，十一月之后我就要一直呆在这里。

二
    当我知道我的腿骨折了只好，我当时最担心的不是走不了路，而是我将因为走不了路而呆在那个小巷里。
    妈妈知道我骨折后要求我在医院养着。我讨厌在医院，我讨厌那股酒精味。妈妈不无生气的把我接了回去。
    回到家，我才发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我不喜欢这里更胜于医院。
    第一个早晨，我起来得早。叫妈妈扶我到钢琴旁边，开始弹钢琴。这是在学校养成的习惯，我一直都不觉得是坏习惯，但是我在这里却发现这是个坏习惯。我刚刚开始弹，楼下的窗户里就传来了抗议的声音。“吵死呀，一大早的，”我赶快把手停住。才想到，原来这里的隔音效果这么的不好，更重要的是文明程度也不高。
    在那之后我只好用书来打发时间。于是我有了充足的时间了看一些想看而一直都没有来的及看的小说。于是眼睛也应该近视度数开始直线上升。我是一个倔强的人，我一直觉得我戴眼镜不好看，所以一直都固执的不戴眼镜。那些日子，隔壁的麻将声音和楼下喊卖包子的声音陪伴着我。就这样，一直一直，到我的腿能动，能扶着桌子走到窗台边。
    我想，也许我对这个小巷的看法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

三
    “热包子、馒头、牛奶嘞”楼下推着车子卖早点的男人在喊。
     我坐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人很少，时而有人匆匆而过，多半都是赶着去工作，切确的说是去为今天或者明天的早点奔波。他们都有自己的路，在自己的路上奔波流连。他们可以不看旁边的任何人，但他们却又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我一般孤独，如我一般的迷茫。
     突然我看到楼下的一张仰起的小脸。在微笑。
    “哥哥，那天的钢琴是你弹的吗？”
    “是啊，是我弹的。”我告诉他。
    “哥哥，你的钢琴弹得很好。”楼下小孩告诉我的。
     我很高兴的说“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妈妈担心在早上把我吵醒，所以那天不要你弹。”
    “哦。”我突然明白。“那你现在想听吗？”
    “想呀，你可以弹吗？现在我妈妈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
    “恩，好的。我弹给你听。”
     楼下小冉，他是我在小巷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朋友当中最小的一个。是他在那写日子里一直都陪伴着我。一直都听着我的琴声。我的听众。
     秋天的日子似乎过得比较快，冬天来得也快。小巷院里的枫叶凋零了，我听到了。
    “哥哥，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在家呢？”小冉问我。
     我微笑着告诉他“哥哥生病了。所以只有在家里了。”
     小冉仰起头很迷茫的问“那是不是每个生了病的人都要在家里呢？”
    “不是呀，有些可以在医院里，但是他们大部分都要等到病好了才能和平常人一样的。。”
    “哦！”小冉若有所思。“那等我病好了我就可以和小朋友一样去上学了吗？”
    “可以呀。”我说，但是我没有想到小冉也生病了。于是我小声的问他“小冉也生病了吗？”
    “是啊！”
    “生的是什么病呀？”
    “妈妈告诉我，说我感冒了。”
    “感冒了不用怕的，很快就会好。哥哥也感冒过呀。“
    “哦！”小冉的眼里似乎有一点质疑。
     自那之后，小冉，还有琴声，和大街上的嘈杂的声音就一直陪伴着我。

四
     冬天来了。每天早上那个买早点的男人依然在吆喝着。我依然很无聊，除了和小冉聊天就是弹钢琴然后看小说。腿上还是会有隐隐的疼痛。伤口在黄昏的时候经常疼痒难忍。
     妈妈最近开始找房子了，或许是发现这里爱打麻将的人太少了。
     那天下午我躺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特立独行的人》。没有心思看书，我总是期盼着外面的阳光。在一个空间呆得太久了，就会发现自己的世界原来还有那么多的未知。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我大声的问门外的人是谁。“憨梳”外面传来了很浑厚粗重的男人声。我并不知道憨叔是谁，于是我又问他憨叔是谁。“送煤的”门外又传来了那粗重浑厚的声音。
     我们家一直是不用煤的，于是我可以确定他送错了地方。我小心的走下床，打开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浑身乌黑的男人，脸上长这密密麻麻的胡子。我可以肯定他已经很多日子没有刮胡子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我对这个憨叔不禁没有反感，反而有一种好感。我告诉他，我们家没有用煤，他送错地方了。憨叔看看手上的纸，再看看门牌号码，然后似乎带有点抱歉的说对不起。抗起一箩筐煤，转身朝楼上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马上关门，一直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迈进。直到我听到楼上的敲门声。
     之后的很多天，我没有再遇到憨叔。直到那天小冉告诉我憨叔给他们家送煤的时候我才知道一点关于憨叔的消息。
     那天小冉正和我在窗户口聊天。突然小冉告诉我，他要去开门了，因为憨叔送煤来了。之后我就问小冉憨叔是谁，小冉说憨叔是个卖煤的，专门送上门。而且不要他们家的钱。我问小冉为什么不要他们家的钱，小冉告诉我是因为他病了，所以不要钱。我脑子里的直觉告诉我两个答案：一、憨叔是个好人。二、小冉的病不是感冒那么简单。

五
    爸爸来看我了。带了好多的礼物，但是我没有一点的喜欢。我知道他有钱，当然可以买那些别人都梦寐以求而我却一点也不喜欢的东西。所谓的爱，如果用钱来衡量或者来表达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在我心里认为。可是他永远只能给予我这些。这个头发已经开始泛白的男人，这个我叫了二十年老爸的人。他永远都不会明白。
    妈妈刚好不在家，或许他们是故意约好了不碰面的。爸爸丢下了那些东西就批起他的西服准备走了。
   “谁叫你把车停在这里的？”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憨叔的说话声音。
   “谁说这里不能停车的？”爸爸的司机不无嚣张的吼。
   “防碍居民们的行动就是不应该”
   “你个老大粗，你走你的路，管你屁事......”司机似乎恼火了，还准备继续吵下去。
    老爸听到声音早已经跑到了窗口，喊住司机。然后准备下楼，突然有转过身来告诉对我说“过两天，我叫小胡带你去庐山泡泡温泉去。据说那对脚有利。”说完没等我回答就走了。
    这些天，我的腿已经快好了。我好想跟楼下的小冉说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他都没有在窗户上出现过。于是我想下楼去看看。
    走到楼下，我敲响了小冉家的门。隔了好一会，门打开了，是一个老太太。她问我找谁。我告诉她我来找小冉。
    她没有让我进去，只告诉我小冉已经睡着了。我还想问她小冉得的是什么病，可是门却关上了。也许是因为她看到我这个陌生人，担心不怀好意，但我也应该不像坏蛋的样子呀。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小冉。
    我于是顺着楼梯的扶栏走到楼下。慢慢的走到街上，这是我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离开那个类似于囚笼的地方。心里很高兴，但是又不知道该下来做什么。想想还是去找找憨叔的煤货店在哪里。顺着街道往东走了十多分钟也没有看到，脚开始有点乏力了，我担心再走下去自己的脚会受不了，于是只好又原路走了回去。

六
    隔了两天，当大街上“热包子、馒头、牛奶嘞”的吆喝刚刚远去听不见时。爸爸的司机来到了我住的小巷。他没有把车子再停在小巷里面，而是停在了小巷外面的街道上。于是，我起程去庐山泡温泉，顺便散散心。走走也许是好事。对我来讲，憋久了，实在是难过。妈妈好象自己我的心思，没有反对，只是告诉我一路上要小心。
    庐山的风景很美，人文气息还有天然美韵融为一体，体现的是一种真实和一种灵气。但是我没能脚踏实地的登上去，征服它。
    庐山的温泉我不觉得很好，特别是那水，从清澈洗到肮脏，那是一种罪恶，就如同命运把一段美好的命运编写成悲哀一样，都是罪恶。我在那住了三天，享受着那些几乎和我一样大的女服务员的伺候。给我提鞋，给我擦身上的水珠，给我端茶，给我送水果。这些，都是只有像我这样的阔少才能享受的。我想。如果我的爸爸不是大老板，那我或许和那些服务员一样，正在给别人服务。这是一种悲哀。我不觉得是享受。
    我很想和那个服务员聊聊天，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似乎觉得彼此差距太大，连认识都成了奢侈。我没有为难她。只是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默默的微笑。这个微笑对她来说可能只是鼓励和认可，而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伟大和一种悲哀的见证。
    第四天的中午，我回到了家。
    晚上，我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来自于楼下，我的预感告诉我，小冉出事了。
    我坐起来，穿起拖鞋走到窗户口。我看到小冉被装进救护车。车子的鸣叫声在很久之后才在我的脑海里消失。那夜，我无眠。

七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小冉。
    有一天，我在大街上偶然遇到憨叔。我叫住他，他已经认得我了。很高兴的问我腿是不是好了。我告诉他我已经好了，而且过几天准备搬家。他很憨实的恭喜我。
    我问他小冉怎么好久都没有看到了。他摇摇头，很痛苦的告诉我小冉死了。
    我内心感到很震撼，几乎不敢相信的问他小冉得的是什么病。
    先天性白血病。憨叔告诉我。小冉家里用尽了所以的钱都没有治好，爸爸因为这样和她妈妈离婚，把所以的钱留给了小冉的妈妈，也把小冉抛下就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前几天小冉的病越来越重，小冉的妈妈要上班，所以他奶奶来照顾他了。没有想到......。
    憨叔没有说完，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过了几天，我就搬家了，新家一样是富丽堂皇。我却一直都记得那个小巷，那个窗口，每天早上卖包子、馒头、牛奶的吆喝。还有小冉、憨叔以及那条并不干净的小巷。

                                          作于二00六年一月二日晚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女巫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