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两次生日（蛮感人的！！！）（转）
发表于: 2005年07月14日 10点42分 点击： 2588
在我对父亲的记忆中，他只两次提起过自己的生日。这成全了我对父亲的苦痛回忆。
第一次是在一九七零年。中学毕业后，我们这一届学生置在城市工作，班里的同学大多有了着落，而我，因为父亲的原因，分配不出去。
那天母亲捏着五毛钱，塞到我的手里说：“走出两站地就能坐上6路汽车，下车到了胡同就到。唉，人也不知弄成什么模样了。”那一刻，母亲的眼睛有些湿润。
到了关押父亲的地方，两扇大门紧锁。我试着咚咚敲了好几下门，“谁呀！？”里边粗粗地吼着。先是铁链子响，又是一声门闩的沉重搬动，“哗拉拉”露出一条缝儿，一个络腮胡子探出，“干什么的！？”
“接——”我缩缩地不敢回答。
“到底接谁！？”络腮胡子气势汹汹，刺鼻的酒气扑了过来。我终于壮着胆子报出了父亲的名字，并解释是接到通知来接人的。
“门外等着！”
一会儿，父亲佝偻着背，缓慢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披着绿大衣留分头的白脸中年人。临走时那人对父亲说：“回去好好想你的问题。还有一些反党反人民的罪行没有交代清，想不出来使劲儿想！告诉你，我们随时提你回来再审！先去吧。”
父亲又苍老了许多，头发开始苍白，面容木讷，眼神黯淡。父亲勉强向我笑笑，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询问我的工作有着落了没有。我摇摇头。我使劲儿憋着不敢哭。后来我知道，因父亲的问题而影响我的前程，使父亲内心埋藏了对我深深歉意。那天，我是一步步搀扶父亲走回家的。
到家时天已大黑，母亲晚饭已做好。吃饭时，全家人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都低头只顾用筷子拨饭。后来母亲意识气氛的不对来，停止了抽泣。再后来，全家人开始一起尽量找轻松的话题，尽量表现很高兴的样子。有一刻，父亲抬头盯住了墙上挂着月份牌，问：“是今天的日子吗？”母亲回答：“是，是。”父亲说：“真好！今天是我的生日，又能回到家里，咱们真的应该高兴才对！”
其实当时每个人心里都苦得很。因为父亲的事还在悬着，而家里的孩子又多，父亲的事得不到真正解决，就意味着全家人的思想精神和实际生活只能一直处于不安稳状态。这种黑暗的笼罩，一直持续了许多年。
第二次是在一九八零年。父亲的问题已经解决，得到了平反。那个时候我已经娶妻生子，住在距离父母挺远的地方。我尽量抽出时间常去看望父母。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父亲总是坐在家里那把破旧的椅子上，聆听半导体收音机里的广播。看着父亲认真听广播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因为那时我的小家庭已经有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我永远遗憾的是，父亲直到死，都没有到我的家看过电视！
那一天是星期日，我和妻子都在家。听到有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父亲！我很诧异：老人怎么提前也不说一声，大老远的就来了呢？我连忙让父亲进来坐下，父亲气喘吁吁地说：“没事儿，没事儿，闲着没事来看看你们，我是顺着地址找到的，都挺好的，就放心了。”妻子连忙沏茶倒水。父亲巍巍颤颤地望着我妻子，惟恐她对自己的到来感到反感。应该一提的是，妻子也经常说，差不多每个新建立的小家庭都会得到父母的一些帮助，而我确实没有条件得到。
父亲没有坐住，随便聊了一会儿就要走。我送出父亲很远很远。分手时，父亲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牛皮信封，塞到我手里说：“这是三千块钱，是个整数。我跟你妈合计着，给你送来，给你媳妇和孩子买点吃的穿的，别让他们太委屈了。”我心里“轰”地一下。我清楚家里的这点钱是多年来艰难岁月里父母从牙缝儿一点点挤出的，是老人万一有病有灾急用的救命钱！我坚决不要。父亲不知哪里来的劲，攥着我的手，非让我张开不可，说：“拿着！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我高兴。”
父亲向我摆摆手，表示告别，更加佝偻的身影越来越远，一会儿就消失在路上了。
七嘴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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