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初为人母

发表于: 2005年04月27日 13点01分      点击: 2255
与先生结婚前,曾把许多我的“无能”夸大其词地摆给他听,为的是让他有个回旋的余地,不要因为后悔而导致婚姻的惨败,其中的一条就是我可能不会生孩子给他。
  不想他却还是一笑了之,
说他有五个哥哥,这五个哥哥一共给他养了十六个侄儿侄女,他们朱家不缺孩子。

  “没有孩子,我们一样可以生活。”

  我们相识以来,这是先生给我的第一份感动。就为这句话,我决定嫁给他。

  婚后第三年,我怀孕了。起初的妊娠反应十分强烈,便当做感冒住进了医院。一周后,发烧的症状消失了,可还是不停地吐,吐过后马上就要吃东西,这样才引起家人的注意。做过检查,化验单上清楚地写着两个字:早孕!

  那时我的心情并不是许多母亲们那样,兴奋或激动,却有着无尽的忧虑和不安。在此之前,我已听过太多有关养育子女的艰辛故事,我能吗?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女人,拿什么去照顾她的孩子呢?

  我对医生说,我是吃过药也打过针的,这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呢?医生问我都用过哪些药物,然后安慰我说,都是普通消炎药,没有任何问题。

  “你这种情况能有孩子,也是比较奇迹的了,带着吧。孩子可能会小一点,但有苗不愁长,他会很好的。不过你要记住,一个月来复查一次——记住了?”

  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回到家,那种母性特有的柔情又回复到我的血液里,兴奋和激动慢慢变成了一份骄傲。结婚生子,本是一个女人成长路途中最普通、最正常的过程,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大大不同的。从那一时刻起,我成了当地的公众人物。那段时间,我接受了太多的祝福,太多的关照。趁自己还能行动,我走了几家书店,买了一些育儿方面的书,象个嗜书如命的小学生,读起来就没完。

  那时我没有房子,住在一个只有九平米的公房里,窗子给小仓子包围着,一天到晚见不到太阳,日光灯要日夜开通。待在家里,我常常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心情也越来越不好。特别是六个月后,我不再能够坐起,终日躺在床上,那时,我真的非常强烈地渴望见到阳光,把自己溶入外面的世界。

  七个月时,先生有事回了他自己的家乡,一去就是二十几天。父亲母亲要照顾他们的孙女,每天只能抽空来看看,给我送送饭什么的,大部分时间就只有我一个人待在家里。

  望着低矮的天棚,我千遍万遍地问自己,这个孩子的到来预示着什么呢?我能给予他什么呢?

  九四年阳春三月,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干了,他拚力踢打我,似乎我九个月的艰辛无形中也影响了他的情绪。这时,我稍稍好过些了,那种可算赘到头了的感觉是那么轻松,那么灿烂,那么让人难以抑制……

  住进医院后,大夫说这孩子还要五天就足月了,你再坚持五天,你不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吗?

  我无言以对,但泪却不自觉地流淌下来。我想说,为了这个孩子,我已经度日如年地赘过了将近三百天,还在乎这最后的五天吗?

  十八日上午九点多,我给推进了手术室。医院离我家十几里地,得到消息的母亲和小妹正在赶往途中。手术室的门把先生孤零零的身影挡在了幽暗的走廊里……

  外面下着小雪,风很大,手术室里凉习习的。

  鉴于我的身体状况,医生给我做了局部麻醉处理——也就是只给需要手术的地方注射了小剂量的麻醉药物。

  但意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手术刚刚开始,我听见自己的血飞溅而出的声音。几乎是在瞬间,我的血压降致为零,心跳达到每分钟二百六十次。

  “换药!输氧!快!快点儿!!”

  “别让产妇睡过去!”

  立刻有个人跑过来和我说话。

  那时,我的头脑里异常地冷静,能够听明白医生们的话。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生死全在一个“睡”字上,我不能睡,决不!我要看到我的孩子,看到我的亲人们!我不能连句话都没有,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人在死亡的边缘,什么忧伤、抱怨、憎恨……一切的忧烦都变得柔顺起来,有的只是一份美丽的对生活的渴望。

  直到小儿一声惊天动地的啼哭,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大大地松了口气时,我始终是清醒的。其实在那个小护士有意和我交谈后几分钟,我的状况就迅速好转了,小护士说的话我只记住了一句:“好了,你可以睡了。”

  “哈,这小东西哭的多好听啊!快让妈妈看看。”

  小护士把已经包好的小儿抱来我看,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天哪!怎么和他爸爸一个模样啊?!

  这时,我听到了风吹着雪花拍打窗子的声音,那声音很好听。

  一出手术室,母亲、小妹,还有我先生会都围了上来。

  “姐,你输血了吗?”

  我摇头。

  “你真伟大,我当时还输了四百CC的血呢。”

  这时的我,本希望先生能说点什么,但笨嘴拙舌、不善言辞的他只是微笑着。我知道,母子平安——这于他,已经是最大的欣慰了。

  小儿出生的一刻,正是上午的十点十五分,外面的雪还在不紧慢由着风儿吹落。母亲说,这是个好兆头,问她为什么,她说总之是个好兆头。天赐——这是小妹早几个月前就给小儿起好的小名。她认为,孩子的母亲经受了太多的苦难,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应该叫天赐,这是上苍对这个母亲的补偿。

  见到小儿是第三天的上午。护士叮嘱我,孩子只有四斤四两,体温低,一定要注意保暖。小儿虽小,脸儿却是粉嘟嘟地白,不象有的新生儿那样,有着一些深深浅浅的皱褶。我把他贴于胸前,一种浓浓的、新鲜的母性的柔情浸泡了我的每一个细胞,目光再也不肯离开他了。

  半小时后,小护士推着婴儿车进来,如同老婆婆往她的筐里拾菜似的一个个把我们的宝贝收了进去,带出了我们的视线。

  母亲们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开始盘算着第二天的相会;而那些准妈妈们则是羡慕不已,企盼着自己的小宝宝早日出世。她们以为这是生育中熬过的最后一关了。

  次日清晨,一个苍白脸孔的护士跑来告诉我们,孩子生病了,需要一床小被。我们当即吓了一跳,怎么一夜之间孩子就病了呢?他到底怎么了?会不会有危险?本打算出院时把小被带来的,突然的变故让我那位先生不知所措。时间不容我们多想,我抓起自己有羽绒服:“就这个了,快去吧!”

  先生抓起衣服就跑走了。同室的丈夫、妻子们都向我说着安慰的话,但我一句也没听清。

  不一会儿,先生又因为押金不够跑回来,在大家为他凑钱的当口,我问他孩子怎么样,他好象没有听见似的,拿着钱飞跑出去。

  这一天,我满脑子都是先生那张灰暗的脸孔,想从中识破一点天机,却是越想越累,越想心里越没缝。

  对床的准妈妈动产了,她一声迭一声地呻吟着,由她的先生搀扶,在地上走来走去,我的眼睛被她晃花了。

  晚饭时间,先生终于回来了。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

  “孩子怎么样了?”

  “就是普通的感冒,可能是大夫给他洗澡的时候着凉了。”

  大家紧张的情绪立刻松驰开来,都为我们感到高兴。

  我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痛哭失声。

  我想,既然这样,你为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告诉我呢?这一整天都是这里的男人女人们在照顾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不安吗?

  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并不是如先生所讲的那样简单,他是把母亲的一番教唆原原本本地拿过来欺瞒于我,为的是不要我担心,尽快养好自己的身体。

  而我的身体恢复的并不乐观。刀口拆线后,总是不断地发烧,找医生问,他们只是说慢慢养养就好了。有人告诉我,这是在敷衍你们呢,送点儿礼去,保你明天退烧。

  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只有五十几元钱。我把那已经很旧了的五十元纸币放进先生手中,要他去找那个小个子主治医生“谈谈”。

  先生吱吱扭扭地不肯去,我一边凄凄哀哀地哭,一边赌气说:“那就让我死好了,然后你带着儿子再找别人吧……”

  先生无奈,拿着钱出去了。先生是幸运的,在走廊里碰到那个总是板着面孔的小个子林医生。林医生知道我的每一分钱都是无处报销的,很能理解我们的处境,并没嫌弃钱给的少,当晚就为我组织了会诊,用上了必须的药品。

  在那段日子里,父亲坐镇后方,全权管理“后勤”工作,一日三餐调着花样为我们补充营养;小妹也把一年的假期请到一块儿,计划好好地照顾一下我和孩子,不想在我生下小儿的第二天,她却突患重感,病倒在床上。

  母亲本已体弱多病,照顾病重的小儿,体力透支过大。天亮后,先生打点完我这边的事,就马不停蹄地跑到楼上的儿童病房,也好替她一替,让她有个喘息的机会。

  九天的时间,母亲没有下楼看过我一次。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偷偷地求我对床的陪护李姐上楼看看他们,看看是不是如我先生说的那样,小儿只是得了普通的感冒。李姐回来告诉我说,小儿确无大碍,只是太小,需要多观察几日才行。我凝视着李姐的眼睛,总觉得有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忧虑从她的目光里闪过。

  我不想再问,也实在是问不下去了。我默默地双手合十,祈求上苍,希望我的沉默和无助能够感动他老人家吧,给小儿一个好的结局。

  直到小儿出院,我才得知,可怜的小儿已是几经生死,母亲分分秒秒都要守护在他那小小的保温箱前,真的没有时间顾及她的女儿了。

  进入病房后,医生给小儿做了检查,疑心是肺炎,建议拍个X光片。小儿冷得嘴唇发紫,拚命哭叫。母亲迅速把他脱光,放到冰冷的床上。那一刻,孩子小小的身躯缩成了一团,不停地打着冷战。

  母亲的心和先生的心也一起颤栗起来。这样一个柔弱的生命,怎能经此一劫啊?没病也要生病,有病只能加重。但,事已至此,只能听从医生的安排。

  透视的结果,小儿的肺部并无阴影,炎症一说,也就是不存在的了。但小儿的体温始终降不下来,总在三十八、九度以上。

  打头皮针对一个婴儿来说是很痛苦的事。冰凉的药水通过细小的血管很快凉透了小儿的身躯。渐渐地,小儿哭不出声音来了,只有两串泪水,时不时会从他的眼角流淌出来。这时,他那两片失血的嘴唇微弱地一张一合,仿佛在乞求神灵,留信住他的生命,让他早日回到妈妈的身边。

  终于,小儿连喝奶的力气都没有了……先生绝望地看着小儿惨白的脸,禁不住失声痛哭。

  母亲一次一次地去找医生,希望找到新的途径,只要能够挽回小儿的生命——母亲后来说,就是拿她的命去换,她也豁得出去。我相信母亲说的是真话,这是一份永远也化不开的亲情。但,死,又怎能是另一个生命的延续呢?

  小儿的病情不断恶化,嘴里起满了口疮,牙龈和上颚几乎板结了,并且,小儿的肚子也越肿越大。医生们看过后,一致建议给孩子做个手术,成败与否,全在于此了。

  母亲没有接受医生的建议,觉得这样一个娇弱的小生命如果再挨上一刀,死在手术台上,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有活路,也给孩子保个全尸。

  于是,母亲痛下决心,请求医生拔掉了小儿的输液针头,让先生回家拿来煸炒好的葱、姜和花椒,敷于小儿脐上;又用做活的针有距离地扎破小儿嘴里板结的地方,拿黑棉布蘸了白矾来回擦蹭……

  经过两个昼夜的努力和一次次几乎无望的等待,可怜的小儿终于起死回生。

  当他睁开眼睛,喝下第一口牛奶的时候,母亲和先生全都哭了。同病房的几个母亲也感动地流下了眼泪。

  小儿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那时,我在家里已经苦苦等待了他整整二十一天。
作者:zml-嘻嘻

七嘴八舌:

#1 zml-嘻嘻05-04-27 13:02:54说道:
看的时候,不知道是自己心情随着故事的发展越来越紧张了,还是作者本身叙述没整理好,情节有点乱。但是这,一点也不会影响我去体会她当时的心情……
#2 05-04-27 23:45:50说道:
孩子身上的伤,滴的是母亲心里的血!
我心痛得都快流泪了悲伤的脸
#3 月光下的绿荫05-04-28 10:24:53说道:
悲伤的脸悲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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