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对不起,我不是处女》
发表于: 2005年04月14日 13点58分 点击: 6629
(一)
我和方志是通过张小东认识的,那是大一寒假的时候。十几个人围成一桌吃饭,认识的不认识的,海阔天空无所不谈。事实上,我们除了谈“性”什么也不谈。张小东更是把他插科打诨的功夫发挥到极致,滔滔不绝口沫横飞。有他在,我们的话题永远说不完也永远离不开色情。可想而知,他的朋友都是些表面人五人六实质不三不四的人。其中也包括我。
我和张小东在高中毕业之前就像一锅粥一样糊里糊涂地搅和在一起十多年了。我也说不清楚我们现在这个德行究竟是他把我带坏了还是我把他带坏了。可能是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的结果。
我只是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他住在我对面的时候,他帮我出去凉衣服,刚出去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在我耳边神秘地说:“胡茜,快出来,有好东西看。”
原来正对着凉衣绳的一楼有户人家,男主人在家看毛片,窗帘忘了拉,我和张小东看得清清楚楚:画面上一丝不挂的女郎一只手撑着地板,一只手扶着墙,乳房随着身体上下晃动而此起彼伏。我们看了不到一分钟,男主人好象察觉了什么,走到窗前“哗”地把窗帘拉上了。我和张小东一脸的意犹未尽。张小东骂道:“妈的,方位不对,没看见什么关键的东西,看得不痛不痒的,真扫兴。”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原来我们都懂事了。那个时候我们小学还没有毕业。
上了初中,我们分在不同的学校,他爸爸做生意赚了钱,他家也般进小区里了。去一趟保安层层阻拦,于是我也懒得去他家。我说张小东啊你家门槛太高了我进不去。他说去你的,别摆架子,难不成让我背你进。
就这样联系渐渐减少。谁知道高中的时候我们又进了同一个班级。那是一所重点高中。初中的时候我们学习都很好,不然也不会考上重点。可就在高手如云的重高里,我们掉进沼泽却抓不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挣扎得筋疲力尽。最后堕落得像一团烂泥,谁也拾不起。
“就这样混吧。”张小东说。
也只能这样混了。我和张小东毕业后分别混了个二本末等和三本的学校,就是只要想念就能念的大学。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结交的朋友都和他一个德行。三句话不离色情。
那天来聚餐的人当中,只有我、张小东和方志没有带“家属”。
张小东高中的时候家里看管得严格,他没胆子谈恋爱。他爸妈说了,学习什么样他们不管,就是不能谈恋爱。他们怕宝贝儿子惹出什么烂摊子还得他们给他擦屁股。
上了大学张小东铁定是摩拳擦掌大展拳脚。他自诩是情场杀手。
隔着张小东我发现方志看我的目光有些笑里藏刀的感觉,时刻透露着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傲。
我首先搭话了:“你怎么不带女朋友来?”
“我没有女朋友呀?”
“我没有女朋友。你帮我介绍一个?”
“胡扯呀。你那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其实他长的不算帅。圆圆的脸蛋儿,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 1米75的身材挺匀称的,唯一的赘肉都长在脸上了,显得胖嘟嘟的。一看就是招人喜欢的主儿。
“就因为我长得太帅了才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女生。我们学校的女生都可以组成侏罗纪公园了。我还敢找吗?”
“算了吧,别那么夸张。张小东都找到了呢。”
他一脸讥讽地说:“我可没有他那么高尚。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带他女朋友来吗?他怕吓着你们。”
我把脸转像张小东。“东,他说的不是真的吧?你可别委屈了自己。宁缺毋滥呀。”
“得,你少听他胡诌。他是自命清高,等着女生排队倒追他呢。”
后来大家就是不停地敬酒、喝酒。喝得迷迷糊糊,最后,杯盘狼藉,大家一窝蜂地散去。
(二)
不久后的一天我上网,遇见张小东。我和他延袭以前的风格,插科打诨起来。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看不见你,我当然心情舒畅了。
他:看不见你,我真是度日如年啊。
我:那你得感谢我啊,你生命加长了很多年呢。
他:你说我怎么那么想你呢。尤其想我们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
我:你少来这套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不来这套来哪套啊。我们不是一直都用杜蕾丝吗?
我:你想间接谋杀是不是?我还没有嫁人呢,我的一世英明就毁在你小子手上了。
他:你怕你嫁不出去啊。没关系,我可以屈就一下啊。
我:你想得倒美呢。我虽然不算国色天香,至少是个处女。你呢?你是处的吗?
他:我向你保证我是纯洁和清白的。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都是“处级干部”,但是上了半年大学,谁也不敢保证谁是什么等级。也许他已经身经百战了。
我:你是不是处的我也不嫁你啊。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就去当尼姑。
他:你可别想不开啊。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呢。
我:都男人了,你还说你是处的?
他:我说错了。我可是清纯可爱阳光小男生呢。
他说这句话时我的胃在翻江倒海,他长相我实在不敢恭维。1米82的身高,长得跟麻杆似的,风一吹就典型的墙头草两边倒,脸上的豆豆排列得像运算符号一样整齐。正因为如此我和他能成为最好的异性朋友,因为他长得很有安全感。
其实公正点讲,他脸上光滑点就好看多了。因为我看见他的数码照片,PS之后还是挺精神的。
我:早知道你厚颜无耻了,但没想到你是这么的厚颜无耻!我说你变了嘛,你以前虽然色心四起,但也就是耍耍贫嘴给嘴皮子过个生日。今天你怎么想入非非,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他:谁打你的主意了,我是可怜你。
我:是我自作多情。
他:不和你侃了。说正经的,我不是张小东,我是方志。那天聚会当中长得十分帅的那个人。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我:哦,原来是他的同学呀。你说话怎么和张小东如出一辙啊?
他:要不别人怎么说我们两个是蛇鼠一窝呢。
我:你们两个不会穷得用一个网号吧?不行我给你们一些,我还有一打呢。
他:我们穷得穿一条裤子了。你有裤子送我吗?
我:有女式内裤,能装得下吗?
他:晕死。你怎么比我张小东还下流啊。快别说了,约个地点我们一起吃饭。
我当时一直以为是张小东故弄玄虚地耍我,心里正合计着怎么找他算帐。他以前也经常一个人自导自演,一会哥哥,一会姐姐。男女老少差不多都演齐全了。
我当时想只要他敢出来我就叫他斜着回家。我准备拉上三个姐妹,怎么说也能把他弄个生活不能自理。
我们约好在中信广场见面。十分钟后他果然来了。身后还跟了方志,我才知道刚才真的不是他。
张小东一见到我就一脸讪笑地说:“你刚才和我哥们聊得挺不错啊。”
“什么不错啊,我们又不太熟。”
“刚才你们聊天的时候我可就在旁边看着呢。你看看你,什么都说啊。把你那点老底都揭了。傻成什么样了你?”
“你和你同学联合起来耍我我还没和你算帐呢。我怎么揭底了?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你说?”
他佯装轻蔑地看看我,小声地说:“你刚才不是说你还是处女?”
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别胡言乱语了,也不怕你朋友笑话。”
“他啊,他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是啊,刚才网上我是领教了,怪不得能成为朋友,都是有原因的。”
方志插话了,“别斗嘴了,大家这么久不见,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张小东急了,“怎么你和她们很熟吗?我和她们都这么熟了,还不敢张罗请客吃饭。你不知道她们就是一群母狼啊,把你吃得倾家荡产,老婆本也赔光。”
方志 爽朗地笑着说:“我还没打算娶老婆呢。走吧。”
我们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在包房里,服务生拿菜谱过来的时候,我说:“大家少点一些,够吃就行了。”
张小东那家伙又多嘴了,“还没到时候吧。”
我问:“什么‘还没到时候吧’?”
“我说还没到时候你替他省钱吧?现在就替他打算将来了?”他把脑袋转向方志 ,“看见没?这样的女人你上哪找去啊?赶快追呀,追上了可是你的福气。”
“你闭上你的阀门吧,”我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哪一次吃饭你不是吃得胃下垂?像刚放出来似的,真看不出来你长得那么瘦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就差没把盘子吞了。快过年了,我可不想让你的胃报销喽。”
“你还说我哪?你们吃相好?你们几个吃东西的时候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们是女的!”
“好啦好啦,上菜,吃饭了。跟你吵架怕噎着。”
那天我们吃完饭,海阔天空地无所不谈。方志真有本事,把我和几个姐妹逗得花枝乱颤,眉飞色舞。后来他喝高了,竟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给我们讲他的恋爱史。我们都醉了,我醒酒后想不起来他说过什么。好象是挺辛酸,挺痛苦的故事。
(三)
不知不觉已经过年了。
过年就是在例行公事,传统气氛早就死于无形之中,无论形式上怎样张灯结彩。我总想起小时候过年,全家人吃饺子,放烟花,我总是兴高采烈地穿新衣服,傻了吧唧的穷乐呵。现在过年味道比水淡,甚至过年都不如平日。所有的商店商场都关门大吉,想逛街消遣都不行。
在无聊中我又长了一岁。
这天收到张小东的电话,想必他也在家闷出了蛐蟮了。
“胡茜啊,方志说他自己太无聊,想找我们出来唱K。你看看今晚有空吗?”
“你和他去就行了,我去好吗?我们又不熟。”
“嘿,你还想怎么熟啊。你看看吃饭那天,你们俩掏心掏肺的,就差没拥抱接吻了。当我不存在啊你们?”
“你留点口德不好吗?我们那天晚上怎么了!你不是也一直和马燕喝交杯酒,一口一个老婆。大家不是都喝醉了吗?”
马燕是我的一个姐妹。
“好好好,大姐,你晚上来吧。我们就在东方红等你,你们四剑客一起来。”
我们去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东方红门口了。
我们进了屋,当时就觉得这气氛不对劲。灯光昏天暗地,眼前一片朦胧,有点暧昧。
张小东首先自我感觉良好地唱了几首歌,鬼哭狼嚎的,快把狼群招来了。方志 捂着耳朵说:“在坐的各位姐姐,你们要给我证明,我可没有招他,是他自己叫得这么凄惨。”
“节哀顺便吧,东。”我说。
方志 把另一个麦递给我,“你唱吧,他唱得太难听了。”
“我不喜欢唱歌,我今天嗓子不好。”
“那我给你开瓶啤酒润润喉。你别不唱啊,我喜欢听你唱歌。”
当时我想,你以为你是王子啊。你喜欢听我就唱?但是不好意思这样说,接过啤酒把它喝了。
“好,喝完了唱歌吧。”
“不唱。”
“不唱歌就喝酒吧,来,干杯。”方志 又给了我一杯酒。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方志 ,你不停地灌我酒你究竟有什么居心啊?”
没想到方志 的脸唰的一下子变冷了。冷冷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居心。然后举着啤酒瓶子咕咚咕咚的往下灌。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下了一跳。
还是张小东打圆场,他夺过方志 手里的瓶子,方志 也没有和他拗就松开了。他把脸转向一侧。我分明看见了一抹晶莹在他的眼睛里闪动。
他把头发顺了一下,头发短得都竖起来了,转过脸来又恢复了他招牌式的笑容,然后呲牙裂嘴地说:“不好,喝多了我得上厕所去。”他把外套扔给了我就奔向卫生间。
张小东幸灾乐祸地说:“尿了,尿了,哈哈哈……。”
我看见方志 衣兜里有盒万宝路,我拿出来一只叼在嘴里,接着翻打火机。当我在他的衣兜底下发现安全套的时候,我浑身打了个冷颤。我死死地瞪着张小东喊道:“张小东你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啊?这是什么?你拉我们今晚出来干什么来了?你想和你那个什么狐朋狗友把我们办了是不是?”说完,我拉着姐妹们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张小东把我拦住,“你听我说胡茜,这么大一个男人身上带这种东西很正常。”
“今天晚上就不正常!一共四个。不就是为我们四个人准备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花花肠子!”我定定地瞅着他。
“瞧你,别火人啊,你的目光都可以削铅笔了。人家方志 有女朋友,今天晚上就是因为他女朋友的事心情不好才拉你们来陪陪他的,你们还跟着添什么乱啊。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们陪他睡觉。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了。”
“那他老婆有特殊情况怎么办?”
张小东扑哧笑得很大声:“怎么?你还想做替补啊?”
我为自己说错话感到羞愧难当,我不是他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问出这种话来。
张小东倒在沙发上抱着头笑得前仰后合,说了一句“你还真他妈的淫贱!”
结果是我们四个人集体上去踹他。
方志 回来后我们陪着他喝酒,醉得东倒西歪,最后不知道怎么找到自己的家门的。
那天,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四)
很长时间不见张小东,这天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怎么想起来找我呀,你不是约会不断吗?”
“约会不断是事实,不过现在有空缺,你来当替补。出来聊天呀。”
“你以前怎么没有主动找我的时候。你就说实话吧,想找我还是想找方志?”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我吐吐舌头。
“去你的。你来我家吧。给我妈拜年,她可能还给你红包呢。”
“那方志去吗?”
“你不是废话吗?他不来我叫你来个鸟啊。你来吧,我给你们安排。”他粗鲁地说。
“安排什么啊,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我说你脑袋瓜子成天都想些什么猥亵的东西啊?我只是安排你们见面,以后你们怎么发展都不关我事。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和他女朋友已经分手了。”
我挂断电话,心里有一丝窃喜。
到了张小东家,他妈妈开的门。
“阿姨过年好啊。”
“茜茜过年好。多长时间没来了呀。快进屋吧,东东和他同学在里面呢。”
寒暄过了,我进了张小东的卧室,碰见他和方志躺在一个被窝里看黄色杂志呢。见我过来慌忙藏起来。
张小东尴尬地说:“哟,不声不响地就来了。”
“怎么,你还想给我开个什么欢迎仪式?快起来吧,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也不嫌寒碜。”
“是寒碜了,都没女人陪我们睡觉,我们只好相互慰藉喽。”张小东嬉皮笑脸地说。
方志急了:“你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别扭呢。我可没有那方面倾向。”他又向我解释:“是他家太冷了……”
“解释?你紧张什么呀,我可什么也没说呢。”
这时候张小东的妈妈进来了,“你们吃饭吧东东,我和你爸爸上刘阿姨家打麻将。”她转向我,“茜茜,在这好好玩吧。”
我和方志同时送张小东的爸爸妈妈出门,“叔叔阿姨,你们慢走。”
回过头来,张小东一脸无奈的表情,“这到底是我家啊还是你们家呢?我怎么觉得有点送客出门的意思。别你们两个一高兴把我也送出去了。”
“怎么会呢,吃饭吧。”
张小东的妈妈真是没话说,不但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准备了啤酒给我们。真是开明的妈妈。张小东想把橱窗里的葡萄酒拿出来,被我和方志拦住了。我说这样不好,让你妈知道了以后我们还怎么上你家来。他就没再坚持。
我们三个又喝高了。酒足饭饱后张小东说他要上厕所,方志对我说你扶我到卧室里我动不了了。我把他扶进去的时候我们同时倒在床上了。他翻过身来压在我身上就来亲我。我想推他怎么也推不动。
妈的,他是真喝醉了还是装醉借题发挥?
我当时就想今天晚上我算是载在这两个小子手里了。张小东顺着尿道跑了,我醉得像一团烂泥方志还不得为所欲为?我从心里希望张小东的妈妈立刻就回来,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虽然我丢人了些,但总比我不明不白地失身强吧。
这时候我看见张小东拿着个水杯一脸惊谔地站在门口。他干咳了两声,方志迅速起身,我们的脸变得绯红。
“你们醒醒酒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家门。不行的话今晚就别走了。”
“我没什么我现在就得走,不回家我以后都别想进家门了。”我说。
“我们一起走,我送她回家吧,顺路。”方志对张小东说。
“我能放心你吗?”张小东的言外之意我明白,他是不放心我和方志一起走。经历刚才那一幕,他可能怕我吃亏。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继续道:“你看你醉得稀烂,我真怕你领着胡茜钻进车轮子底下。你就别走了,老实地呆在我家里睡觉,我送她回家。”
张小东刚穿好衣服就听见他爸妈开门声。他妈妈看见张小东穿着整齐就问:“东东,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呀?”
张小东一听到他妈妈问话就成乌龟了。他妈妈虽然对他百依百顺,但是太紧张他了,把他当成出土文物看管,生怕有了什么闪失。张小东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生活。
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妈妈不可能让他出门。
“妈,我送他们下楼。”他边说边对我们挤眉弄眼,意思是让我们快点走。
下楼的时候,张小东说:“没想到他们半路杀出来了。以前都是通宵达旦,估计今晚输了钱了。对不住了,这么晚还让你们走。”
“说什么呢?你妈的脾气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说着我拍着他的胳膊,“我们走了,你快回家,不然你妈找我们要人了。”
张小东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这句话我是听懂了,不知道方志听出什么端倪没有。
我们两个安步当车,悠闲地压马路。街上没几个人,延伸到街尽头的灯光显得格外热闹。
方志踢着脚下的矿泉水瓶子,突然间一只脚踩上去把它撵成车祸现场的形状,空气中传来“嘎嘎”的声响。我们之间的沉默终于被这个瓶子打破了。
“怎么了,瓶子和你有仇?”
“呵,没,没。”
“你平时不是挺能侃的吗?现在怎么不爱和我说话了?”
“没,没这个意思。”
又是一阵死寂。
他突然拉开话题:“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啊,我最爱听笑话。”
他吞吞吐吐哼哈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我知道他刚才是为了调节气氛随口说了那句话。
他抓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不怎么说笑话,也没听过什么真正好笑的笑话。不过只有一个是我最欣赏的,你听过这个笑话吗?有一个人在他爸爸面前讲了这个笑话,他爸爸笑得心肌梗塞,在他妈妈面前讲了这个笑话,他妈妈笑得脑癫痫,在他姐姐面前讲了这个笑话,他姐姐笑得下巴掉了。他对上帝说,上帝啊,我是个罪人,我用笑话害了我的父母和姐姐。上帝说,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但是你先说出来到底是什么笑话那么好笑。这个人说,我只说了一句话……”他诡异地看了看我。
“什么话呀别卖关子。”
“哎,还是不说了。”
“快呀,你成心让我今晚睡不着觉是不是?”
“说了要出人命的。”
“没关系,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现在不合适说这个。以后一定会给你讲的。”
我有些生气地说:“我真讨厌你这种故弄玄虚的人,你干脆利落点不好吗?”
“你有男朋友吗?”他突然切换话题。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怎么了?”
“我随便问问。我现在也是这种情况。”听不出他的语气是高兴还是沮丧。
“同病相怜。你和你女朋友为什么分手?”
“两个人在一起不合就分开了呗,没什么为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
接着又说:“我们……现在……都是单身了吧。”
我惊异地看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哎,我不会追女生,也不会表白,我想和你在一起,行吗?”
我噗嗤地笑出来,“你是说你喜欢我,想和我谈恋爱吗?你就不能把话说直了?”
“那你是答应了?”他很平静的说,没有我想象的手舞足蹈欢欣雀跃。
“我当然答应了,我本来就喜欢你。我可不想口是心非。”
他环着我的腰,我们就这样走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妈说了我两句,这么晚回来,你像不像话了。然后告诉我张小东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叫我给他回话。我接通了电话,张小东的语气显的很紧张:“你怎么才回来啊,急死我了。你和方志手机还都关机,我真怕你们出了什么事。”
“你别满脑子胡思乱想了。”
“方志那小子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你和他在一起可得悠着点。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估计你刚上楼那会儿。他说你们两个的事成了,他现在偷着乐呵呢。我当时冷汗就出来了。他说的那个事不是那个什么吧?”
“什么呀,别隐晦了。就是想做爱也得有个地方吧?他连碰都没碰我。”
“那刚才在我家他还上你身来着?”
“我估计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他前女朋友了。”
“那就好了,我在想啊,一旦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就成千古罪人了不是?”
“对了东,你听过一个笑话吗?有个人说了一句非常好笑的话把他家里人弄得不是中风就是癫痫。刚才方志给我讲的,他楞是不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他给你讲过吗?”
“这个……没,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我妈来查房了,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拜拜。”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挂断电话。
我想了很久,仍然对那句很好笑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五)
还没过正月十五呢,我张小.东和方志就得往学校赶。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火车我们筋疲力尽。他们的学校在车站附近,爬一段山坡就到了。我们三个先过去休息了一会。我的学校在机场后方,离市中心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方志对我说 :“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吧。我先去厕所。”
等他走后,张小东一把拉住我说:“你说我能放心你们吗?”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放心啊?你别像我妈似的。”
“我和你十多年的感情了和他才半年,我……我告诉你啊,男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都是女的吃亏。”他一着急显得语无伦次。
“你怎么那么淫秽啊,他是我男朋友送我回去怎么了。知道你够朋友够义气。得,我记住你了。别说了他快回来了。”
张小东送我的时候,一脸不安的表情。
公车晃晃悠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我学校。在车上方志靠在我肩膀上直打盹。下了车,他忍不住骂了起来:“真他妈的邪门,这不是又坐回去了吗?再坐一个小时就又回家了。”
“不耐烦了,以后约会的时候怎么办啊?我们两地相隔你不是更烦?”
“看你,我没说我烦啊,和你在一起哪有不耐烦的时候。”
“油嘴滑舌的。赶快去放东西,我饿了,找个地儿吃饭去。”
我们来了学校外的一家餐馆,先要了两碗混沌,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了没饱,又要了一锅蒸饺。转头看看方志他正盯着我笑,“上次吃饭的时候我没好意思看你。这次我算是领教了。张小东说的是真的,“你们吃饭的时候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们是女的。”
我用拳头打了他一下,“你就损我吧。你看看你,都把我饿成什么样了。”
“不过挺可爱的——你的吃相。”
“我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千金小姐,就这个架势。我挺好养的,能吃饱就行了。”我接着吃。
“俗话说,温饱而后思……思什么来着?”
他故意让我往圈里跳,我偏不说 “温饱而后思淫欲”,胡乱说了一句“吃饱了之后睡觉。”
“靠,想不到你比我还直接。”他笑得捶胸顿足,前仰后合。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让他钻了空子,凶巴巴地说:“再笑,再笑我就让你永远合不拢下巴!”
吃完饭我陪他等车,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搂着我的肩膀,说:“其实……今天晚上……你们寝室没有人是不是?”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我们宿舍楼下有管理员呢,他不会放男生进去的。进去要登记,超过十分钟他就……”
“没,没别的意思,”他打断我的话。“我就是怕你一个人害怕。你不会害怕吧?我回去给你打电话吧?”
我不知道是他话锋转的快还是我刚才会错了意。总之他这样回答让我有些尴尬。“好,你回去打个电话报平安吧。哎,车来了,走吧。”
回宿舍以后,我一直在想那句话和他当时的表情,“其实……今天晚上……你们寝室没有人是不是?”他究竟是话里有话还是我太多心?我想不明白。我最怕拐弯抹角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人,我懒的猜别人的心思,我喜欢直截了当。
(六)
开学后,我上课时经常神游太虚,想的大多是方志。手机紧握在手里,一震动我就紧张地看看是不是他。晚上总想他想得失眠。我也奇怪了,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但总有一种初恋的感觉。敢情以前的恋爱都白谈了。
周五的晚上接到方志的电话,我说周末太无聊了得找点节目。他说星期天约我和张小东去极地馆玩。我说大冷的天去什么极地馆呀。他说就因为天冷才去,夏天的时候外热内冷,人要闹病的。还说他想看看小企鹅了。
他孩子气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想做的事一定会找到理由。
我们到了极地馆,在门口租了三件羽绒服全副武装。虽然现在馆外面很少有人穿羽绒服了,但在里面还是要穿,不然非得把血给冻凝固了不可。
馆里的动物大都是假的,东北虎啊北极熊啊,尽管制作得栩栩如生,仔细看还是能辨别真伪。我冻得手脚发麻,不耐烦地对方志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为了看死东西冻死活人啊?”
方志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拉着我的手来到一群小企鹅面前。“这些是活的,从南极空运过来的。你看他们多可爱,将来我养孩子也要养这么多。”
“谁给你生那么多孩子啊?”我一脸的不屑。
谁知道他更加不屑地说:“谁说用你生了?”
我被他顶得瞠目结舌。
是啊,人家没说和我结婚呢,我怎么就一厢情愿起来了。
他的话我听完很不爽,更不爽的是我感冒了。我发现我的清鼻涕就像两条小河一样汩汩地淌。张小东见我这样马上拿出纸巾帮我擦,方志仍无动于衷地像花痴一样看着他的“孩子”。张小东已经开始拉他的羽绒服的拉链,我制止了。“你别脱,要脱也是方志脱衣服给我。这叫什么事啊,他看不见他女朋友脸都冻紫了?还得旁人关照。”
可能我说的太大声,终于引起了方志的注意。他朝我笑了笑,完全没有歉意,“你怎么又发火呀。来玩不就是图个高兴吗?”
“还高兴,我都这样了能高兴的起来吗?”话音未落,我就打了个三连炮喷嚏。
方志见状拍着我的肩膀说:“走走走,走吧。看你这体弱多病的我还敢带你去哪玩啊?”
“什么意思啊你?嫌我累赘了是吧?你说你带我上哪玩不好,偏上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来?”
“不是你说闷的吗?你告诉我这大冬天的不上这还能上哪啊?你给我指个地儿?全城还有哪能容得下你!”
我被他说的无语了。
我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把羽绒服扔到柜台甩头就走。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我拼命地跑。手机响了无数次,我就是不接。跑到下一个公车站,这时才稍稍消了气。
我也不知道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对不对,我只是觉得,男生应该谦让女生。即使是他对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况且他确实有错。
晚上,因为感冒我的声带发炎,声音变得像蟒蛇那么粗,以至于方志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以为拨错号,说了句对不起就挂了。等打进第二遍的时候他听着声音还是刚才那个人,礼貌地问:“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男生宿舍吗?”
“方志你混蛋啊,翻脸不认人了你。”
“胡茜真的是你吗?你声音怎么像大老爷们似的?”
“明知故问,还不是你害的……”我说话特费劲,说起来像难产,听起来像便秘。
方志肯定是听不下去了,“得得得,你什么也别说,我知道你难受,听得我心更难受。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明天我去看你。这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呢?早点睡,养身体。我挂电话了。”
“先别挂断,”我止住他。“你让张小东听一下电话。”
几秒后张小东说:“怎么了你?成病猫啦。”
“我问你,今天下午我走后你们有没有找过我?”
“怎么没找啊,找了一个多小时呢。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失踪了。”
“行了把电话给他吧。”
方志接过电话说:“瞧你那小心眼,都病成这熊样了还惦记着那事呢。这回该原谅我了吧?好好休息。”
第二天他买了一大堆补品来看我。我挖苦他,以后还敢对我不好?我被你气病了还不得你操心。
我们之间的斗争,我初胜告捷。
(七)
又是一个周末,他约我去星海广场看喷泉。我起初不想去。我说,喷泉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学校就有。他说看的是感觉,你懂不懂情调啊。我只好硬着头皮去。
广场里有一些小姑娘在卖玫瑰花,其中一个跑到方志的面前说:“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支玫瑰花吧。”方志回头看着我笑了笑,又转过去说:“不买。”
我感到意外,“你为什么不买啊?”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些小把戏。我以为你没这么俗气。”
“那你应该看到小姑娘一脸期待吧?”
小姑娘又摇着方志的大腿说:“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支玫瑰花吧。”
方志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拿出五十块钱给她,“不要你的花了,你拿去别处卖吧。”
“你很有钱是不是?我没钱还没见过钱吗?你还真别在我面前装大爷!既然都给了钱你怎么不要花啊?”
“要它干什么啊?你看看这花什么样了,全都蔫了,它开得了今天开得了明天吗?不是说玫瑰象征爱情吗?你希望我们两个也像这花一样尽早完蛋是不是?”
“什么谬论啊。你真是不可理喻。我知道你不是不舍得钱,也不是没有风度,你就是想和我对着干,我干什么你就非得不干什么。你就是想看着我难受是不是?我欠你什么了我?”
方志也被我说的怒气冲冲,他叫回刚才的女孩,顺手拿了几朵花。“给你,你抱着你的玫瑰睡觉吧。”
我接过来,把它们扔在地上,在它们身上直跺脚,用鞋子使劲地磨,把它们碾得粉碎。
方志看着眼睛都冒火了。“你怎么这样无理取闹?”
“死乞白赖得来的东西我才不要。”
我扭头就走,撇下他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算怎么回事啊,为了几朵破花至于吗?我越想越烦躁。我买了个冰淇淋降降火。走到一伙人群中,看他们玩大浪淘沙的游戏。当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两个DJ喊麦,一伙人就坐在圆形的大气垫上,气垫倾斜30度并快速旋转。游戏者就体验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这种刺激。当然,气垫外面全是海洋球,掉下来也不会摔死。
我听见随着音乐的响起男男女女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我想这种声音可以让我暂时忘却烦恼。于是我买了张票,也上去玩了。
当圆盘转动起来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突然我感到身体往下滑,我一抓空扑通掉到海洋球里了。妈的真扫兴,花了10块钱不到一分钟就被淘汰了。
有点疼,我正挣扎地爬起来的时候,一双手出现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方志。我故意不理他,于是他走进来把我扶起来。
“你怎么还没走?”我问。
方志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道:“真是个疯子。”
“我要回学校了。”我转身想走。
他一把抓住我,把我搂在怀里。“我看见有的人害怕掉下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和不认识的异性搂抱在一起,心底凉飕飕的。看他们那么疯狂,我就想担心你能不能因为心情不好也来这里疯呀。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搂着心里多难受啊。幸亏你比较笨,谁也没抓着就掉下来了。”
“那你看见我摔下来心里特高兴吧。心想,这回可给我教训了。是不是?”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气低沉,近乎恳求地说:“以后我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虽然你和我都是“翻脸不认帐”的人,但也会伤感情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给他深深的一吻。
以后我们几乎每次约会都要吵嘴,而且乐此不疲,经常发短信挖苦或讽刺对方。体验唇枪舌剑口诛笔伐的乐趣。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从此以后的每一次角逐都是我占尽下风,一败涂地。因为我犯下了一个致命的不可救赎
(八)
因为期中考试的缘故,我和方志很少见面,只是通过电话联系。可是最近这几天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总是支支唔唔的,匆匆忙忙地挂电话,好像有什么事。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的正门,你可以出来见见我吗?”他的声音很沙哑。
“好,你等等我,我穿上衣服就去。”
我到了正门,看见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楚楚可怜,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等待大人的发落。
“你怎么了?”我问。
他什么话也没说紧紧抱住了我。
我们就这样在寒冷中伫立了很久。我终于沉不住气了。我挣脱他问:“你到底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你别问我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说。”
“你不想说找我干什么呀?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呀?”我讨厌别人故弄玄虚,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说出来一了百了。但基于他现在的狼狈相我知道他肯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我就耐着性子和他说话。
方志看和我说:“你陪着我站在这里就是帮我了。你今晚别回去好不好?我们就这样站着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在这里站一夜?”
“恩。”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神经病啊。”
我说完调头就跑了。回到寝室里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不近人情。他现在最需要我安慰的时候我不能弃他不顾。当我返回正门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我上完最后一堂课就急忙赶去方志的学校。我走到他们宿舍楼下,打电话叫他下来。他缓慢地走下来,精神恍惚,在他脸上能看见中华五千年的沧桑。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为昨晚的事道歉我看他有些精神恍惚。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为昨晚的事道歉。
他说没什么,昨晚他做得也不对,不应该那么冲动。
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忽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显然是被电话声吓了一跳。他没有接电话。一会又响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边说边拿过电话来,原来是张小东。我按下接听键,只听见他焦急地说:“方志你快点回来呀,李娜娜他找你,急着呢……”听到这里我生气地挂断电话。
“怪不得你对我遮遮掩掩的,原来是金屋藏娇啊。李娜娜是谁?”
这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了,方志让我把电话给他,我没给,继续听。“你小子干什么呢,还挂我电话。你再不回来她就把咱窝给端了,在屋子里撒泼呢。她现在又要跳楼。”我抬头一看,果然二楼有一只脚正往外伸。
“去你妈的吧张小东,她要跳你就叫她跳,二楼摔不死摔成半身不遂方志养着她。”方志听得脸都绿了。
“你怎么来了……”我的声音显然出乎张小东的意料。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了,张小东啊张小东,我要是不来你们两个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你够哥们意气,够朋友。他是你朋友我就不是了?你把我当成什么啦?我们认识怎么多年,你能对得起我吗?
我和他讲电话的时间里,他已经走下楼来了。他挂断电话,看着方志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去看看去。”
方志心虚地看着我,目光好象在征求我的意见。
“还不上去等菜呢!胡茜我帮你看着。你先把李娜娜给稳住喽。”张小东说。
我瞟了方志一眼把头转向一边,随后听见他的叹息和渐渐走远脚步声。
我也开始撒泼了,这好象是女人的专利。
我伸出手朝张小东的衣领狂抓,我才发现我身高不够,于是我用大腿踢他的膝盖。我觉得连给他抓痒痒的力道都不够。我当时气得晕头转向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像一头发春的犀牛四处乱撞。
张小东蹲下来了,他说你打我吧你别生气了我蹲下来让你打你别累着了。我听完眼泪像瀑布一样哗哗地开始流。如果刚才发生的事让我气愤填膺欲哭无泪,那么张小东对我说的话就是一枚催泪弹。
张小东看我停止了疯狂,站起身来对我说,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失去意识地跟随着他。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成了小溪。到了餐馆,我看见广告板上写着:今日特色:春饼。于是我要了十张春饼,一盘土豆丝,一盘抄豆芽,一盘鱼香肉丝,外加两瓶青岛啤酒。我准备大吃一顿弥补我掉的眼泪。
我突然反过神来,问道:“张小东你告诉我实话吧,方志和那个李娜娜是不是有一腿?你说吧,怎么回事我都接受。”
“你说你都这样了我还敢说吗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就哭成这样。我说了你还不得和他同归于尽啊。”
“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你要不说我和你同归于尽。”
这个时候服务生开始上菜。张小东说,我们先吃饭,吃饱了饭我再和你说。”
“话说了一半也不怕噎死你。废话那么多,你拖延时间给你兄弟想什么好听的理由哪?”
“我怕你听完抽抽嗒塔地边哭边吃饭把你给噎着。就你吃饭时候的架势……”
他看我恶恶地盯着他,知道情况不对,没有说下去。
我抓起春饼赌气地往嘴里塞。
“你不洗手了?”张小东问。
“不用你管,哪那么多穷讲究。”
我拿了一张春饼当纸巾,在手心反复地搓,想把手上了灰尘搓掉,却搓了满手的油。
张小东叹了一口气,说:“你别这样……别和自己过不去了。我张小东有得罪你的地方等吃完了饭再说。”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又开始哭。
张小东,你并没有得罪我呀?为什么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方志?
我把筷子一撂,把头转向了窗外。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吃了!”
“我真怕了你了,我和你说了吧。李娜娜其实是方志以前的女朋友,不过他们年前就分手了,在你们两个见面之前。谁知道她现在又说怀了方志的孩子,这几天找方志来了。说什么要和方志结婚,他不答应就告到学校。这几天天天来寝室堵方志,方志被她弄得失魂落魄的。他不愿意看见李娜娜,昨天晚上没回寝室睡觉,结果李娜娜今天早晨看不见他就像疯狗一样找他……”
“你觉得方志是清白的吗?”我打断张小东的讲话。
“不知道。”
“那李娜娜怀孕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
“你怎么知道?”
“她一个多月前来找的方志啊。”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我他妈的怎么知道。我又没有义务替你监视方志!”张小东用力地拍着桌子,杯子里的啤酒洒了出来。
“我没火你倒先火人啊。你到现在还对我讲一半藏一半哪?”
他抱着头喘着粗气,低沉地说:“你别他妈的像审犯人一样。我现在好受啊?我张小东今天注定要装孙子了我。一个是我好朋友,一个是我兄弟,我他妈说什么话我都里外不是人!操!”
“你别这样,我和方志以后不管怎么样我和你都是一辈子的朋友。这年头,什么男人都靠不住,我不想失去他的时候也失去你。”
看见他脸色有些缓和,我继续说:“我做事不会拖泥带水。我要是真和方志分了,我也得做得干干净净,不会让你难做人。”
张小东什么也不说。把杯子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光,又倒了一杯。
我像傻逼一样望着天花板,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一个月”,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方志和我交往的时候还和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我受不了这种背叛,我想退出。可是,我现在还能全身而退吗?我可以的,可是我不甘心!
我把土豆、豆芽、肉丝都卷进春饼里,那薄若蝉翼的一层饼终于支撑不住,里面的菜都露出来,我用手接着,风卷残云地吃起来,最后把手上的碎渣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我的腮帮子里面塞满了东西,翻来覆去咀嚼了很长时间也咽不下去。最后一咬呀吞下去一口,卡在食管里了。我知道是我的怒气把食物顶住了下不去。心窝绞着劲儿难受。
我终于又哭了,呛了一下,满嘴的食物喷了一桌子都是,还喷到了张小东的脸上。
我心想,胡茜啊胡茜,你看看自己的德行,你这是为谁赎罪呢?
我尴尬地看着张小东,发现他眼睛红了,猛劲儿地给自己灌酒。
他递过来纸巾,颤抖地说:“你别把鼻涕也吃了,擦干净点。”
我看见桌子上的啤酒瓶子空了,又叫了两瓶。我和张小东其实都不胜酒力,每次喝几杯就胡言乱语六亲不认。这次却很奇怪,喝了那么多也没有醉酒的迹象。不喝醉怎么消愁?
于是我叫服务生拿来小瓶二锅头。张小东企图制止我。我说今天晚上你什么也别管我,今儿不是你当好哥哥的时候。
酒上来了,我把一半倒进了空酒瓶子里,说:“我们一人一半喝光了它,要是喝不完我们就把姓互换了,你也别当什么人的孙子了。”
我先灌了一口,眼睛被辣得泛出眼泪来,那冲劲儿逼得我把酒都吐出来。“操,真鸡吧浪费。”我说的脏话我自己都恶心。酒精把我下流的潜能暴露无遗。
我逞强地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我小的时候经常边哭边吃饭,我妈说带着怒气吃饭老了以后要得病。今晚我带着怒气又吃又喝的,我肯定短命好几年。
我感觉我吞下去的不是酒是针,它扎着我的食管扎着我的胃扎着我的心。
我们没能喝完酒就已经趴下了。最后,我和张小东互相搀扶着走到大街。张小东说:“给你拦个出租车送你回学校。”
“你个混蛋,我现在都摸不着车门我怎么回去?”
“那你来我家睡,我睡客厅里。”他迷迷糊糊地说。
我觉得他醉得有些夸张。
“我操!现在咱可是上学来了,你以为你在家呢?”
他有点清醒地说:“对呵。那你睡我宿舍,我到客厅里睡。”他仍然语无伦次。
“你妈的,不怕我被你寝室那些色郎给论奸了。”
“那我们睡大街上吧。”
“你给我在附近找个旅店。”
张小东领着我去对面的宾馆登记了一间房。宾馆里的房间是给学生开房准备的,没什么档次,一个晚上六十块。一楼大厅的拐角处还卖自动投币的安全套。靠!一切交易清晰可见,毫无避讳。
我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方志和李娜娜上床的情景,想必他们就是在这里有了爱情的结晶吧。
我这么多年守身如玉,希望有一天遇见一个可以把自己交给他的人,我以为方志就是这个人。没想到他这样对我。我为他保持清白有什么用?他有没有为我保持清白之身?在我把初夜给他的之后他也会像对待李娜娜一样抽身离去,我还得寻死觅活地求他留在我的身边。
他会珍惜我吗?
这种想法使我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我要报复他,我也要像他对我那样,我要背叛。
张小东把我背上床的时候,叫我好好休息,明天早晨来接我走。我一把拉住他,咬他的脖子,脱他的外衣。张小东抓着我的手说:“胡茜你看清楚我是谁?你喝醉了知不知道?”
我说我没有喝醉,我不管你是谁,是男人就行。你是男人吗?是男人这么多年怎么不敢碰我?别在我面前装纯。
最后一句话把他给激怒了。加上酒精作用,他把我扳倒在床上,开始脱我的裤子。
他脱裤子动作迅速,没有手忙脚乱。显然他和他女朋友演习过很多次,这是我的推测。
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很温柔也很缓慢,缓慢得使我有时间意识到我后悔了。因为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正袭击着我,我感到下体有一股热流在流淌,淌过我和张小东的身体,烫着我的心。
朦胧中我听见张小东说:“对不起。你疼吗?”
我哼哼唧唧地说:“疼……”
(九)
日照三杆的时候,我和张小东几乎同时醒来。他“噌”一杆子坐起来,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神情看着我,欲言又止,双手抱着头抵着膝盖。过一会,他说:“对不起,昨天……”
“昨天我们都喝醉了,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打断了他。“你转过去,我把裤子穿上。”我说。
他转过去,捶胸钝足。
我把衣服穿好了走下床去,感觉天地颠倒,脑袋眩晕,下体一阵刺痛。我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阳光像利箭一样直射双眼。我真的是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外面林立的高楼间有很多低矮破旧的房子,原来外表光洁鲜亮的城市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所以什么东西都是不可信的。就如人心,你不知道对着你笑的那个人是敌是友。
我转身的时候,张小东已经整理好衣装站在我身后。他突然抱住我说:“可不可以不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不可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一阵翻腾。但我还是平静地说:“你别这样,你先放开。”
他松开了手。
“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他几乎是用企求的语气说。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你别不学好,一心一意吧,东。”我冷冷地说。
“只要你说句话,我马上和我女朋友分手!”
“算了,我勾引人家的男朋友,已经做错了。我不想棒打鸳鸯,弄得你们夫妻不和。”
“不是你勾引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操,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要不是我昨天喝得烂醉如泥,你会有机可乘?我有些失去理智,想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事实上是我贱格,是我放荡,是我咎由自取。
我说:“方志怎么办,你要是和我好你以后就得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说到方志好象说到了他的痛处,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快要哭出来了。“
七嘴八舌:
别骂我啊~~~~
害的我连饭都忘了吃,时间看错,也洗不了澡就得去上自习了,郁闷啊~
呵呵~发哦,顶
很现实呢
楼主速度啊
急哦~
“我叫你大妈!我问候你全家!”她嚣张表情使火气渗入我的每一个细胞,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得在方志朋友面前装文明不能破口大骂,这感觉真他妈的难受。
我把眼睛瞪得灯泡那么大问方志:“你什么意思?你今天让我们来就是让我们看你怎么手段高明,怎么让妻妾和平共处,你如何有本事左右兼顾如何把我玩弄于鼓掌是不是?”
方志对李娜娜说,你快走吧,别给我捣乱了。
我说:“不行,今天在这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了,等她走了以后你给我胡编乱造也死无对证,我没处说理去。”
方志吐了一口气说:“这孩子是我的。那是以前的事了,五月份她来找我这事你都知道。我本来叫她打胎的,可是大夫说三个月太大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八个月大的时候做引产。”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也隐瞒我?”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不告诉你的,我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处理好,谁知道今天她能搞这个景!”
李娜娜指着方志的鼻子说:“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我要是一不小心把孩子生下来你们全家都得把我当菩萨供!”
我有一种抽她一巴掌的冲动,看在她比我矮小又身怀六甲的份上我没有这么做。
方志把她的手拿开。“你应该有点分寸,别在这里闹事,我爸妈快回来了,要是让他们看见你,我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在坐的没有人能替她说话,她万分尴尬,悻悻地离开了。
我瞅了元君一眼说:“还想在我面前做戏,你可真讲义气啊。”我知道这句话让方志和元君感到难堪,但是我不说出来烂在心里难受。
回到饭桌,我沉不住气了,在众人面前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承认这眼泪中有撒娇的成分。
元君殷勤地说:“大嫂,大嫂,别哭了,我们以人格向你保证,方志要是对不起你我们就替你废了他,让他一辈子都孤家寡人。那个李娜娜我们大家都太了解她了,差劲。一般人就凭我们认识她那么多年刚才也能帮她一把,你看刚才大家都不理她就该知道我们心里向着你呢。”
听了元君的话我真想把饭喷到他脸上:你他妈的还有人格吗?都是些伪君子。
我以为我已经胜券在握,方志和李娜娜多年的朋友都投我的票,我还有什么后顾之忧?谁知道事情的结局让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世事无常。
吃完了饭我们在客厅里唱歌,大概十一点钟大家才散去。我要出门口的时候,方志拉和我说,今晚别走了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说:“你爸妈同意就行。”
他给他爸打电话说时间很晚了,不放心我回家。他爸似乎很开明,同意我住在他小妹的房间里。我进屋的时候,小妹睡得不醒人世。可能由于太胖了,呼噜打得震天响。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不知道是因为小妹的呼噜声还是晚上发生的事。心情像八宝粥一样杂乱无章。
我推开房门,看见他爸妈的鞋摆在鞋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回来了。
我走进方志的房间,一下跳到他的床上。他没有睡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见我他吓了一跳。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的脸发亮,我一摸,摸了一把的眼泪。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么一个感情脆弱的人。我把他的头埋在我的胸口,我们谁也不说话。
许久,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我哭着对方志说:“你是不是打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抱着你们的结晶到我面前赶我走?”
“不会的。”
“你要真那样我也只能走人,她连孩子都帮你生了我还拿什么和她争?”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好了别哭了,我不会那么做。
我们就这样在哭声中睡着了。
):(二十)
当山花烂漫过后,当槐花再次飘香,当夏季最后一缕阳光射入我的眼睛,我抬起头仰望天空,原来夏天就在不经意间溜走。
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没想到这样吊儿郎当地上课竟然全都过了,本来下学期补考费用我都准备好了。这可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我问方志考得怎么样,他微微一笑说:“刚好够糊口的,多一分都浪费。”我“呼”地松了一口气。这回要出去庆祝一下。我们去小肥羊吃火锅,吃得酒足饭饱后,方志的脸喝得通红,他说,其实这次我没过,我三门挂彩了,明年还得重修。
我听后心里翻腾了很久,半天才琢磨出一句让方志喷血的话来:“这要多少重修费啊?”
他斜着眼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随后我们放肆地仰天大笑。
开学后,我和方志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早上起来背英语单词,晚上回来练习听力。坚持了几天,丝毫没有成效。我们都心灰意懒,再一次把书本打入冷宫。
我接到张小东电话的时候还在学校,他说明天就要走了,问我去不去送他。我一阵心酸,所有的情感凌乱地涌上心头。我说去。他又问方志会去吗?我说不知道,我回去问问他。
那天晚上,我和他兜了半天的圈子终于把话问出口了。他听了什么也不说,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末了问了我一句,什么时候的飞机。我说下午三点。他深深地吐了一圈烟雾,说他不去了。
第二天我提前一个小时到的机场,看见张小东的爸妈泪眼婆娑,我顿时感到对不起他们,要不是因为我和方志,张小东根本不会出国,他们也不会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
张小东拉着我走出门口。他四处张望着,以为方志会来。我说他今天要打校际篮球赛来不了了。他说:“胡茜你撒谎都撒不圆,我们学校历年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校际赛。方志真他妈的没良心,我以前想过,我们两个不可能同时在学校里混,肯定得走一个。要是他走了我肯定张灯结彩八人大轿欢送他。好歹也一起住一年了,这感情不是装出来的,他倒是铁石心肠。”
我知道方志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但我没有解释什么。
他用双手搓了搓脸,说,“我该进去候机了。”
他进了安检处,我突然揪心地难受,可能这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想上去抱他,被那个不近人情的保安拦住了。他挥一挥衣袖,什么也没留下,潇洒地消失在我和他爸妈的视线。
同行的其他学生,都在和家长依依惜别,泪洒如雨,场面十分悲壮。我不禁要说一句话:狗日的留学!
和他家长道别我后就离开了。外面阳光刺眼,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太阳,蔚蓝的天空就像波涛涌动的大海,被我的眼泪彻底淹没。我迎风流泪,这风把我冷漠的面具彻底撕碎。
转过身我突然看见方志靠着柱子抽烟,我恍惚了一下,以为看花眼。我二话没说上去就对他拳打脚踢,我边打边哭着说:“你现在来有个屁用?你现在来有个屁用……”他把我抱在怀中,沙哑地说“:“我已经抽了十几根烟了。”我看了一眼烟盒,那是张小东未抽完的中华。
从今以后,再也听不见张小东语无伦次漏洞百出让人忍俊不禁的话。以前他说的点点滴滴在头脑中反复出现:我的脚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我今晚郁闷了一整天……
(二十一)
方志他们学校组织去韩国学术交流。只有少部分人去学术访问,学校为了平衡开支,招了一批自费者加入。他也报名了。于是学术交流小组成了名副其实的旅游团队。
临走前我帮他收拾东西,往他的行李包里塞了八个安全套,我说八个晚上足够用的。他说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用吧。我说还是拿着吧,以防万一。他嘿嘿地干笑,说你可真是周到啊。
我说:“听说中朝边界的鸭绿江经常有朝鲜女的在那等男人,价钱特别便宜,说不定你身上的钱能拉一车厢的女的回来。”
他奸邪地说:“那你给我准备的安全套也不够用的啊?”
我瞪着他,他不说话了。
方志走后,我一直在寝室里呆着,没有回家。他走了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
学校东门新开业一家酒吧,原来是咖啡店,不怎么赚钱就改成酒吧了。听说格调不错,我和我们寝室的孟琳准备去光临一下。我们推门进去,里面灯光昏暗,如同掉进一个黑暗的大窟窿。音箱里传出重金属音乐,我感到心脏开始超负荷运行。
“这里太吵,不适合我们,我们走吧。” 孟琳向我大声喊着,一边喊一边拉我往外走。刚走出门口,一双手把我拉住了。“怎么,一看见我就想跑啊。”我一看,是高鹏,意外了不小。
“怎么是你啊。里面太吵了,我不爱进去。”我说。
“进来吧,我叫他们换一下音乐。”他拉着我们坐到靠近巴台的桌子。过了一会,重金属变成舒缓的轻音乐。
“你是这里的老板?”我问。
“和几个哥们合伙承包的,今天晚上我轮班。”
我看见王珍在吧台忙着给客人准备酒,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样子。
高鹏走过去要了几瓶啤酒让她送过来,我说让大嫂亲自送不是折我的寿吗。王珍扭动腰肢把酒端到我面前,一脸的不屑,她把酒狠狠地放到高鹏和孟琳面前,啤酒迸溅出来。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拿着酒杯在我面前晃了一圈,忽然从我头上浇灌下去。我当时就蒙了,不会动弹,半天才反映过来。这酒里面还有冰块,我顿时感到冰凉刺骨,冷得我直哆嗦。我穿得薄薄的白纱衣全透明了,里面胸罩的形状清晰可见。
孟琳也拿起杯子想泼她,王珍一躲,一点也没浇到她。
看见高鹏唯唯诺诺一脸搭笑地样子,我当时火气攒成了一个大火球在肚子里就要爆炸了。我说:“你也是一个男人呢,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你叫爷们吗?”
高鹏左一个对不起右一个对不起,说:“今晚回去再收拾她,现在人多怕打扰了顾客。我对不住你,赶快跟我上楼换套干净的衣服,天冷别感冒了。”
我跟着他通过陡斜的楼口走上二楼,这是学校里很多年前的宾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估计明年要改成学生宿舍。他打开了一间房,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让我冲完凉换上,我心里一阵温暖。他退出去的时候,怕我不放心,把门钥匙卸下来给我,说这样我就不用害怕他乱闯了。
热水器里喷出的热气包围着我每一寸肌肤,我感到浑身放松,刚才冰冷的身体开始缓和,身心温暖。很快我擦干了身体出来穿衣服。当我转过身的时候我看见高鹏手里拿着数码相机站在我身后,我的心瞬时悬在半空,条件反射地发出短暂而尖锐的叫声,然后迅速将单被裹在自己的身上。
他猖狂地笑着:“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
我咬牙切齿,狠不得把他撕成碎片。身上未蒸干的水就快结成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颤抖起来。
“你还有备用钥匙?”
“傻瓜!不好意思,我刚才给你的钥匙是隔壁的。”
说完脸上露出电影中好人中计,坏人得逞的奸诈嘴脸。
“给你一分钟时间穿好衣服,不然我进来继续拍。”说完做了一个中指向下的手势,一脸挑衅地出去了。
我拿起他的外套,百般厌恶又不得不穿。我以为我生得一副傲骨,不喜欢的事可以坚决不做,可以不向任何人低头,但是面对这样的现实我无可奈何。穿好衣服,我呆坐在床上,看来我今天晚上栽在他手上了。妈的,他和王珍联合起来耍我,早就下好了套让我往里钻。是我太单纯,没有顾虑那么多。我万万没想到高鹏会这么卑鄙,在我身上玩手段,这叫我防不胜防。想到他曾经指着我的鼻子说“小心点,最好别死在我的手里!”我脊背一阵发凉,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付我。
过了一会他进来了,狡黠地笑着:“怎么着,你还舍不得走啊,舍不得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拍续集。”说完他又拍了一张。
我本来想说“放你妈的屁!”。可能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脏话,有些生疏,没有说出口。我说:“你想搞什么鬼?”
他不紧不慢地说:“你说我把这些照片那给你们家方志看他会怎么样?脱光了衣服在我面前大摇大摆,还美滋滋地穿着我的外套。他是怒发冲冠地打我还是正襟危坐地欣赏我拍的高清晰度画面?”
“你只是想报复我而已,你别把方志扯进来。”
“我只是想掂量一下我情敌的尺寸。他凭什么能把你弄到手?”
“装什么社会人,你才吃了几天盐啊?你是不是香港电影看多了?你和王珍都那么好了,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干吗节外生枝?”
“我就装社会人怎么了?我就不想平平淡淡,我就是想弄个人仰马翻弄得你们夫妻不和。这日子过得太俗了,我得找点乐子出来。”
“你别无聊,别把照片拿给方志看,不然我……”我想不出来可以威胁他的事情来。
“不然你怎么样?你说这照片不给方志看给谁看?发到网上吧你又没身材又没相貌,吸引不了眼球,这不是浪费我拍摄的感情吗?”
我知道他要和我胡搅蛮缠下去了,我抱着头,感到心力交瘁,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他忽然又发出震天的笑声,笑得我心里发毛:“哈哈哈……我就爱看你无助的样子,你不是挺强硬的吗?你不是挺有个性的吗?你不是不会低头的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干脆点,是死是活一下子的事!”我发狂了。
“今天晚上我累了,不玩了。以后你可得随传随到。下楼去。”
我跟在他身后走下楼去。王珍轻蔑地看着我,脸上流露出阴谋得逞的得意表情。我实在忍无可忍。“我操你妈的王珍,我和你近日无怨往日无愁你用得着这样陷我于不义吗?”说着说着我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我就没这么丢人过,今晚真是太面了。
孟琳说算了算了,以后别惹这些人,躲远点就是了。她以为我这样说王珍就因为她泼我冰水这件事。
“我就是看你这个小贱人不顺眼,就想整你怎么了?高鹏帮我报仇来着。”
“早知道你这么坏我当初和高鹏分手之前就应该给你们两个搅和黄了。你以为他帮你报仇了,他在利用你知不知道?你个傻逼!”
我拉着孟琳朝门口走去,王珍叫住我说:“等等,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个傻逼!再清楚不过了。”
“不是那句,是前面一句。”
“你自己想去!”
路上我把事情和孟琳说了,她捶胸顿足地把王珍和高鹏骂了一遍。她说对不起,早知道和你一起上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倒是风平浪静,没有激起太大波浪。我说这个谁也怪不着,我根本没往歪处想,没想到能着了他的道。
(二十二)
方志回来了。带着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回来了。出了国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清爽、精神了许多。
他带给我一本韩国纪念邮票和在Merto花了六万韩币买的一条裙子。我不知道那个鬼店在韩国有什么背景,反正花了这么多钱买一条破裙子使我有打人的冲动。我问他韩国好玩吗?他说没意思,还是中国大好河山好啊。韩国的蔬菜水果太贵了,小白菜要七十块钱人民币一斤,苹果要五十块,西瓜要一百多块一个。而且水果没有我们这里那么多,橘子,菠萝,香蕉,荔枝,在他们眼里就像我们吃火龙果一样希奇。真不知道那么多中国人挤破了头要出国干什么吗?什么日本韩国英美澳洲新西兰的,一定能有中国好吗?而且出了国也不一定混出什么名堂来。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张小东来,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和失落。方志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三星手机,高兴地说:“你看看,这可是原装货,我在韩国公交车上捡的,可惜全是韩文,我不能用。等什么时候我卖给我们学校的留学生。”
“意外之财呀,我得恭喜你。”
我因为高鹏那件事魂不守舍,对方志的话敷衍了事,他看出来了。问我:“你有什么心事吗?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我回来的不合时宜?”
我勉强挤出笑容:“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不是想着晚上去哪里给你接风洗尘吗?”
方志兴致勃勃地说:“告诉你啊,我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去华克山庄赌钱。领我去的是一个汉城大学国文系的一个学生,汉语说得特别溜。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个赌徒。我跟他去真是开了眼界了,那场面那气派就在电影里看见过。你叫我说我还说不上来,就像中国古代皇宫一样。我刚进去腿都颤了,他说你别紧张我经常过来,跟庄家风就行了,只要眼力好,赚个零花钱没问题。我就压了一次,赚了八万,就再也没敢压了。”
“那你不是发财了?”
“哪呀,八万韩币。”
“没劲。”
他给我看景福宫、昌庆宫、普信阁、韩国民俗村等地的一些照片,我走马观花地看着,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韩国很多景点的招牌都是用中国繁体字写的,弄得不像出国。
晚上我给方志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临走时我给他准备的八个安全套一个不少,心里升起莫名的感动。
他奔波了那么多天累坏了,很早就睡觉。睡的时候紧紧抱着我,抱得我呼吸困难。半夜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面前抱着我的人不是方志是高鹏,我赤身裸体地被高鹏抱着,突然方志闯进来看见这一幕。我吓醒了,出了一身虚汗。睁眼一看眼前这张脸竟然是高鹏!我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连滚带爬地把灯打开,方志蹭一杆子坐起来,被我吓得不轻。
他声音发虚地问:“你怎么了?做什么恶梦了?”
我支支吾吾地胡言乱语。方志抱紧我,拍着我的后背让我入睡。
我想着那个噩梦,一晚都没合眼。
(二十三)
我知道高鹏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在方志面前露出马脚。周五下午我刚上完课,高鹏打电话给我。
“你来宾馆吧,就上次的房间。”
我急急忙忙过去。一进门他就来抱我,我把他甩开。“你看你,抱一下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抱过。”
我环望四周,看看有没有摄像头。他看出来了,说“你放心,相机在我身上呢,我今天是找乐子的,不是惹你生气的。”说着开始解我的衣扣。我推开他,“你就是为这事找我来的?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哈哈哈,好,你说吧,我听着呢,我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我说完就后悔了,我还有把柄在他手上。
“你说个痛快话,这事什么时候算完。”
“你今天陪我睡觉这事就算完。我当着你的面把照片删了。”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存根?”
“我告诉你没有,你爱信不信。”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听他摆布。
他接着说:“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你也别扭扭捏捏了,都不是处女还装什么淑女啊。”
我咬牙切齿,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你真有耐性,我可没有耐性了。”说着他拿出电话。
“你想干什么?”我紧张地问。
“给你们家方志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屏幕上方志的号码触目惊心。
“你是个混蛋!”我用尽全身力声嘶力竭地吼叫,声音在走廊回荡。
我撕扯着我的衣服和裤子,迅速地把它们脱掉, 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然后跳到床上盖上被子。我只是觉得当时的我已经不再是我。
他似乎呆住了。一会笑得前仰后合地说:“你哭啊,我就是想看你哭,你怎么不哭?”
我的眼泪在心底汩汩流淌,眼角却干涸成沙漠,怎么也哭不出来。这时候我听见急骤的敲门声,声音大得可以把门板震下来。
高鹏奸笑和说:“时间刚刚好。”我听了他的话,犹如一桶凉水从我头上浇下来。他把门打开,方志冲进来了,我恐慌地看着他,他气势汹汹地看着我,眼中充满鄙视。
“你过去睡吧,被窝还热乎呢。呵呵,你继续享用。” 高鹏说完把门关上下楼了,方志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胸脯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倏地抄起桌子上的烟缸冲出门去。
我害怕了,那个玻璃烟缸少说也有两斤重,朝脑袋上一敲非得出人命。我迅速地穿好衣服,冲出宾馆,四下巡视,看不到人影。我心急如焚,希望高鹏能躲远点。
我听见男人低声嗷叫的声音,寻声找去,在宾馆后面的土堆看见了他们撕打在一起,有两个男人正在把他们拉开。高鹏头上的血直往下滴,地上的玻璃破碎一地,上面还有粘稠的血。
拉架的人走后,高鹏指着方志的鼻子说:“你别走,你要是男人就别走!”说完捡起来掉在地上的手机拨电话:“喂?我怎么了?我差点被人废了!还喝酒?怎么不喝死你!你赶快带几个人过来,我就在你们后面的假山了。快!”
我拉着方志说:“你快走吧,你别听他激你。”
方志狠狠地瞪着我说:“你滚!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事!”
我抱着方志的大腿说:“你走吧,我求求你,你走吧。这是他们的地盘你斗不过他们。他们人太多了……”
方志冷冷地说:“我要是走了,你以后还想在这混吗?你别叫我走,省点力气,如果我等一会被打死了你给我收拾。”
我一听这句话就哭了。
这时候十几个人气势汹汹手拿棍棒走过来了。
高鹏挥了挥手:“把女的给我拉开,男的棍棒伺候!”他目露凶相地说,每一个字都透着狠劲儿。
我被他们甩到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方志拳脚相加却无能为力。方志第一次被他们踢到膝盖一头载倒在地,他踉踉跄跄地挣扎地站起来,还没得站稳,肚子上又被踢了一脚,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像一只蔫茄子,任凭别的的蹂躏。
高鹏喊道:“别断了他的根了 ,往他身上踢就行。 ”
我来到高鹏面前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给他擦额头上的血,我哭着求他:“我求求你了,你别打了,我求求你了……”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我自己都听不见。
我抬头向方志看去,他们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抓起来往墙上狠摔过去,方志的头碰到墙上“嘭”地发出切西瓜的声响。高鹏看着表,喊了一声:“停!够了,够了,三分钟够了。”他摆手示意那伙人离去。我跑过去,抱着垂死挣扎的方志,他血肉模糊的头把我的白色上衣瞬间染成殷红一片。
高鹏蹲下来,对 方志说:“我刚才听见你说那句话就想让你走了,不过兄弟都抄家伙了,我面子上也过不去。你是个爷们,输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
方志奄奄一息,嘴角抽动了一下,说不出任何话来,慢慢闭上眼睛。
高鹏当着我的面把相片删除了。我问他,你有没有存底?他说我都到这份上了再存底就不地道了。我说一不二,你放心吧。说完转身离去。
我抬头一看,围着看热闹的人少说二十几个,没有一个帮忙的。我发出惨叫:“你们都滚!”
地上,血泪成河。
(二十四)
救护车把我们送到了医院。在急诊室门外,我调出方志手机中储存的号码,拨给他一个叫安胜利的室友。过了一会,他的四个室友都来了。安胜利看见我浑身是血,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上。我伏在他肩上肆无忌惮地哭起来。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把头摇成拨浪鼓,一个字也不说。
方志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需要输血。
我们等到夜里两点方志突然醒了。我看见他的头被白纱布包裹地严严实实,透着红色的鲜血,面色惨白。他像木乃伊一样笨拙地支起身体,傻傻地对着我们笑,表情痴呆。我当时就哭了,心像被剌出一道口子一样疼。我害怕他被打成什么后遗症。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冲着我大喊:“胡茜你给我滚!你滚!”
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室友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安胜利说:“方志你别这么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他把头转向我说:“我送你回学校吧,现在方志不想看见你,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方志你听我解释,我和高鹏什么事也没有。”
“你闭嘴!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给我狡辩!你到底想耍我到什么时候?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是他存心整我,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已经泣不成声。
“什么也没发生?都在人家面前脱光了衣服还能什么也没发生吗?我就不信高鹏他那么正人君子!你们要是没有什么他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吗?”
我感到无地自容,狠下心来,飞快地跑出医院,一个人在马路上奔跑,泪水洒了一地。我操!我已经受够了,我们就怎么散了吧,以后你少给我耀武扬威地!我不吃你这一套!
晚上,我在宿舍彻夜不眠,泪流满面。我始终放不下这段感情。
第二天我去医院找方志的时候,他已经转院了。我在原地愣了好久,心凉如水。我去他的寝室去找安胜利,所有人都在。他们看见我的时候,目光怪异。
我问:“方志在哪里?”没有人回答。
我激动地说:“你们把方志藏到哪里了?快告诉我啊!”
他们相互看了看,安胜利说:“他不让我们说。”
“是不是他不让你们说你们就一定不会说?”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绝望地转过脸,泪水忍不住地向下淌。方志,你这次做得太绝了。
我想离开,刚走到门口,安胜利突然说:“我们刚想去看他,你也一起去吧。”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脸讨好地笑着。
到了医院,我怯生生地走进病房,方志正和两个女生谈笑风生,看见我,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
“你怎么还来?”
“我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我低声说。
“你走啊,我不是说过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事了吗?”他顺手拿起床头的一袋豆奶砸向我。我感觉受了莫大的侮辱,脸上挂不住了。我想就这样放弃吧,以后谁也不用管谁的死活了。
我刚想走,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爬到窗台,我把窗户打开,说:“方志这件事一时半会我说不清楚,你又不听我解释。我只能说我在这件事上没有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怎么证明,你要是不相信我只好跳下去以死表清白!”
几个男生想走过来拉我,我大声说:“别过来,你们要是过来我就真的跳下去。
方志恐慌地说:“你别乱来,先下来再说。”
我朝楼下一看,一阵眩晕。眼泪掉下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楼的高度跳下去至少也是个残废,说不定仙女下凡脸先着地那我可就丢人丢大了。如果方志狠心说“你跳吧,有胆子你就跳”我就一闭眼跳下去。我思索着今年学校给我们买了多少保险。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会得到多少钱。
我颤抖地跨出去一条腿,方志失声喊道:“胡茜,快下来!我相信你,我什么都相信你!我刚才说出那种话我不是人!”
我跳下窗台来到方志身边,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方志摸着我的头,他的眼眶湿润了,温热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心里一痛,柔肠百转。一遍一遍地说:“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没有对不起你……”
给他女朋友体检:我就想知道谁想这么整我们
(二十四)
后来他在医院里住了将近半个月,拆纱布的那天,我看见他额头上的疤痕心就疼得揪起来了。本来油光水滑的脸蛋凭空添了彩。方志笑着说:“没事,头发一遮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是和原来一样,十分、非常、不一般的帅。”
我当时就想,高鹏要是把方志脸弄得影响市容我就把他们两个狗男女捆起来一把火烧了,让他们死得面目全非。
大病初愈的方志比以前老实不少,不象以前那么欢腾了。我觉得这场飞来横祸消磨了他不少的锐气。
方志追问我两次关于高鹏的事,我支支吾吾地说你别再问了,我不想这件事上没完没了的。最后方志黑着个脸说:“你想瞒我一辈子了是不是?”
我说:“我是为了我们两个好,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如果相信我你就什么也别问,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
方志不再说话,把枕头往地上一扔摔门出去。我气冲牛斗,把头一蒙,倒在床上睡觉。
过了一会他又折回来,我能感觉他站在我床头好一会了,忽然他说:“我们得好好谈谈了。”
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他是要和我摊牌吗?他即使用分手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他我在高鹏面前丢脸的事。我坐起身来,真勾勾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要耍手段我耍不过你,你要是纯心骗我我也玩不过你。你就告诉我实话吧,你和高鹏之间……你有没有骗过我?”
妈的这是什么世道?全反了,全反了!方志当初还不是你玩手段把我玩得一愣一愣地,现在又和我玩贼喊捉贼了。
我憋住满心怒气,我想这大概就叫做忍辱负重的英雄气节吧。我说:“我再和你心平气和地说最后一遍,我没有骗过你。”
方志面容疲惫地说:“我相信你。你以后不要再做出什么让我不放心的事了。”
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没有接吻,没有做爱。我们相拥而眠,一夜相安无事,像兄弟姐妹一样。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没有了当初的激情涌动,两个人的感情便成了亲情,断骨连筋,谁也离不开谁,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睡不着了,打开床头灯,发现方志也没有睡,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我突然问:“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怎么办?”
“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你就那么自信?”
“还有哪个男人像我这么傻要你啊?”
“你说要我怎么就傻了,你可是话里有话呀?”
他被我顶得一时语塞。
“没有,你怎么又来了,我嘴拙你就别玩我了。”他不耐烦地说。
过了一会我又穷追不舍:“其实我是想知道,如果我们分开了你会怎样?”
“还能怎么样?就像我们不认识以前那样呗。日子少了谁都得过。”
“你够狠,我就不能像你那么大方。”
“那当然,因为你是女的,是女的就觉得在爱情里面吃亏了,所以分手的时候一般都是女的胡搅蛮缠。”
“你这等于告诉我分手的时候不要胡搅蛮缠就对了?”
“我没有说,哎,好好地说什么分手啊。真是的。”
“你放心,我不是一般女的,我不会胡搅蛮缠你的。”
沉默了一会,我又说:“我吃的用的住的都是你的,我没什么吃亏的。再说,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真心付出,就没有谁吃亏谁占便宜这种说法,对不对?”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夸张,笑得我心里直发毛。
笑声戛然而止:“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的笑话吗?”
“什么笑话?”
“有一个人说了一个笑话,他家里人听了非傻即疯。”
“对呀,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是一句什么话呢?”
“其实那个人说,我相信世界上有真爱。”
说完我们抱作一团肆无忌惮地笑,笑得震天动地,笑得心力衰竭。
但是,方志没有看见,我眼泪细细地流着,流得不动声色。
(二十五)
我对生活的要求一向不高,和和气气,平淡如水也没什么,别搞出个一夫多妻子婚外恋情什么的就行。我以为方志也甘于这样平凡的生活,没想到他是不甘寂寞的,非得弄出个小插曲来。
那天我刚掏出钥匙开门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男的打来的:“你赶快到海润酒楼407看看吧,有好戏看。看方志怎么给你表演。”说完挂掉电话,我再打回去是一片忙音。我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我琢磨和方志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其实心里已经猜得十之八九,肯定和女人有关系!
我三步并成两步来到407,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把耳朵贴在门口细细地听,听不见明显地动静。我使劲敲门,震得我手发麻。我听见开门声和轻微的脚步声。我一想到里面蹑手蹑脚抱头鼠窜的情景就乐得直跺脚。他们肯定以为我是公安临检的。
过了一会,门开了。走出来的竟然是安胜利!他忍受着强烈的欲望,下面还没泄呢,那探头坚挺地把内裤弄出一小山来。
我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头脑一片空白。我慌慌张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门了。”这句话让我直想往脑门上拍一巴掌。
我刚想退出来,听见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胡茜你别走,呜……方志在里面呢。”我“噌”一杆子闯进去,看见方志横捂着那女的嘴。我和他四目相对,我看见他眼神中的恐慌。赤裸着上身像小丑一样站在那里。我把目光移到床上,竟然是罗甄!我脑袋“嗡”地一下全懵了。回忆起当天电影院门口站在张小东旁边的那个娇小玲珑、单纯地像一汪清水的女生,我实在和现在的场面联系不到一起。
我问罗甄:“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罗甄说:“什么都干了,强奸我好几次。”
我赶紧过去翻看她的床单有没有血迹,一看没有我舒了一口气。
安胜利吹胡子瞪眼地说:“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明明是你自愿的。”
方志急了,走到门口对安胜利:“你他妈的什么也别说,越说越给我添乱!”他转向我说:“你别听她胡说,我们两个谁都没碰她你就闯进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们这事就成了是不是?张小东刚走你就给他女朋友体检,你是报复他呢还是报复我?”
“我跟她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也没发生你在她面前脱光了衣服?你是巴不得发生点什么吧?”
“我脱了衣服怎么了?你不也是在高鹏面前脱衣服吗?你也巴不得发生点什么吧?”
我被他说得血管膨胀,青筋暴出,我把他往门上“咣当”一推,
我听见响声犹如敲击我的心脏,看见方志咧着嘴,知道他的肯定很疼。
我顿时痛恨起罗甄。要不是她我也不会知道方志做了出格的事,也不会这么生气。我有些自欺欺人。
我把满心怒火向罗甄发泄:“你是个什么人啊?张小东刚走你就奈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
“你别教训我,你别在我面前装烈女!”她沉静地说,沉静地让人听不出来我们是在吵架。
“好!我不装烈女,我管我男朋友还不行吗?你爱勾引谁勾引谁去,别碰我男朋友!”
“你以为你是谁啊?所有男人都得围着你转?”
我听了这句话血压又升高了,狠狠地踢门一脚。“这叫什么事儿啊!”说完鄙视地看方志一眼气冲冲地离开。
跑到楼下的时候,我被石头绊了一下,往前颠了好几米,站起来脚崴了,我坐到路边休息。
我看见一双熟悉的运动鞋,抬起头看见方志。我起身想走,他拉住我。我说:“你就别一点一点的刺激我了。有什么花招你别对我使,我受不了了!”方志对我说:“胡茜你看不出来这是一场闹剧吗?我们被人玩了你知不知道?”
想到打电话给我的那个男人,一切全清晰了。“谁那么穷极无聊搞这些名堂?”我问。
“他要是在我们身边我就给他放血,他远在天边我也不能飞出国去整他。”
“你的意思是张小东?”
“不是他还会是谁?这不是明摆着吗?他真行!我到今天才真正佩服他。人都走了,还得给大家留下点什么念头。”
我心里装得满满地全是张小东的音容笑貌,他的笑脸已经不再单纯。人性是一个复杂的东西,隔着肚皮我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什么颜色。张小东,你曾经对我无邪的笑真的是在笑吗?心里有没有将笑容扭曲?
他把我拉到他的怀里说:“我们以后得小心点,小人太多了,他们都嫉妒咱们感情好,防不胜防。”
我一把推开他。“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来抱我?”
“那我还能怎么样?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你还想怎么错?”
“我都没碰她,你都看见了。”
“那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耽误你和她上床了。”
他自觉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我快步走着,他就跟在我后面。我不想停下来,怕控制不了自己对他大打出手。走了一个站那么远,我忽然转身对他说:“你别跟了,我烦了。”
他笑着说:“我就想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说话。”
我瞟了他一眼说:“我坐车走了,你回去吧。”
“我送你。”
我笑场了。我后悔当时不够严肃,不够冷酷。
我强装生气地说:“你什么时候有个正经啊?本来是你的错,到头来又不了了之,我想讨个说法,你明不明白?别又想糊弄过去!”
他这回不笑了,无力地说:“就糊弄这一次好不好,就不清醒这一次好不好?我累了,你像蝴蝶一样飘来荡去,我怕追不上你,我得一跑一颠地紧跟着,我怕一不小心把你放飞了。我真的累了。”我听了心酸起来。一个男人说“累”,实际上他可能已经心力交瘁。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也累了。”
我竟然这么容易就对他投降。
就这样彼此原谅吧。
我已经伤痕累累,不想在彼此伤害。
我以为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终于可以雨过天晴,我以为拨开云雾就可以见到彩虹。而现在一切终于又归于平静,但大那些伤痕却深镂在心底,怎能像羽毛划过的天空,不留痕迹?
(二十六)
我经受不起再多的波折,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出了什么事端,就像走在钢丝绳上,身心疲累。世事总是事与愿违,总是偏离我的预定轨道。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总是不请自来。
李娜娜的孩子有八个月大了,她要来这里做手术。虽然方志曾经对我说过,但一时之间我很难接受。
方志说这期间就让她住我们这里。我瞪着他说:“你想布置妻妾同堂,其乐融融的景象吗?”
他不再说话了。
我接着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是你的?”
“你什么意思啊你,不要污蔑别人。”
“一旦她和别人乱搞还让你背黑锅怎么办?”
“你以为她像……”他话说了一半没有说继续。我估计他想说“你以为她像你一样”,但考虑到不合适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对我和张小东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或者还对我和高鹏的事心存芥蒂。我承认我说的这句话等于刮了我自己一巴掌。
他改口:“你以为她是什么人。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那你就叫她把孩子生下来做DNA鉴定。”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我爸爸才四十多岁呢你就叫他当爷爷了,他得把我阉了。爱生你自己生去吧。”
“那你说你想把她怎么办啊?”
“我烦着呢,你别说话。睡觉去。”
他转过身把台灯关了,背向我。
我搂着他,亲他的脖子,挑逗他,他把我硬生生地推开了。我越想越觉得委屈,蒙着头低声地哭。
(二十七)
他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是和别人合租的。一下要交三个月的房租。
他每天奔波于学校,李娜娜那里,回来时候疲惫不堪。要不是因为李娜娜身体不行我一定以为他们每天大战三百回合弄得体力不支。他这样劳苦奔波我不禁心疼起来。不过想想也该给他一个教训。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有一天他灰头土脸地回来,一脸的尘土飞扬。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孩子没了。随后捂着面容憔悴的脸,眉头紧紧纠缠在一起。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说:“我看见她的肚子圆鼓鼓的一下子就干瘪了,就像一个人身上突然割下来一块肉一样疼。”
我不知道说什么,抱着他的头。他摩挲着我的后背,然后把我放倒在床,开始解我的衣扣,解我的乳罩……我们多久没有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了。那天晚上我们此起彼伏,筋疲力尽,他的眼泪和汗水在我的胸前打湿一片。
好几个晚上,他都带着绝望的表情和我做爱。我知道她在李娜娜那里承受很大的压力,他心情很坏,想通过这个途径发泄。我尽量满足他,不让他失望。
有一次我们温存后,我趴在他的胸口,问他:“你怎么这几天每天都想啊。你不累吗?”
“你累吗?”他轻声地问。
“我不累。”
“你不累我也不累。”
“我看你一不高兴就想和我做爱。你这样真的就能开心起来吗?”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问。
“我和你上床你不是也很开心吗?你开心我就开心。告诉我,我不说要和你上床,你想过主动找我吗?”他微笑着。
“也不怎么想。我在书上看过,男人性欲在20岁左右最强,而女人是在30岁的时候。所以你现在的表现我也能够理解。你想了就告诉我,别在外面乱采野花,听见面了没?”
“听见了。”
“你告诉我,我每个月几天不方便的时候,你想了,怎么办?”
“我去买充气娃娃。”
我拿起枕头砸他的脑袋,“你真龌龊啊你。”
我们在床上疯闹打滚,最后求饶了,“我服了你,饶了我吧。今天体力消耗怠尽,明天再和你疯。”
“现在就不行啦?才20 多岁还是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时候呢。你说我到了30岁的时候天天想和你做爱,一天想和你做好几次,那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那时候你就找个20岁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呗。”
“你真是个混蛋。”我边骂他边把头钻进被子里面。
这晚,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失眠了。
(二十八)
自从他的孩子没有了以后他每天很晚才回来。第一次彻夜不归我直直争着眼睛到天亮,他回来的时候我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一样,血丝充斥。他看着我心疼地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不原谅他,我说你抱着美人在怀里能睡着觉吗?他说我在客厅里睡呢,不信你问隔壁的那个人,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我都醒了。他看见我还给他吓得够戗。
我无力地说你以后别这样了,不回来也得打个电话给我。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已经做了最大的容忍和让步。
这一天晴空万里,李娜娜给方志打电话,话里透着撒娇:“你陪我逛公园好不好?我呆在屋子里闷坏了。”方志二话没说屁颠儿地穿衣服去了。我说我也要去,他很勉强,最后说:“你和她说话的时候让着她,别和她怄气。她有时候挺不会说话的。”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看见方志背着李娜娜绕着花坛走,眼泪唰地含了一圈,我走向前去,扯着方志的衣服说:你把他放下。他说你别闹了。我说:“凭什么?凭什么你在她面前那么作践自己?凭什么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做牛做马在我面前吆三喝四颐指气使?凭什么,凭什么……”
他低头沉没很久,最后说:“你自己先回去吧。”
我握紧拳头,转身就走。一路上扯着柳树枝,柳叶掉光了,纤细柔韧的柳条把我的手剌出一道道血痕。
(二十九)
方志是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李娜娜要树上的桃子,他就像小飞侠一样腾空而起,一个高蹦上去落下来的时候时间加长了,他原来站在台阶的上面,落地的时候在台阶的下面,落差也就一米五吧。所以造成脚踝肿得跟猪蹄子似的这种局面。
我冷漠地笑着说:“你说实话干什么?你要是说你为了追我把脚崴了我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干笑了两声说:“我不想骗你。”
“你帮我照顾李娜娜好不好?我太累了,顾不过来。”他突然问我。
我瞪着他凶巴巴地说:“你给她请保姆去。”转而我又心软了:“把她的房门钥匙给我吧。”
我给方志的脚上了红花油,反复揉搓,直至生热。他看着我红着眼圈说:“谢谢你。”
“去你的,什么时候开始和我相敬如宾了。”
“这辈子可能除了李娜娜就你对我最好了。”
我一听把他的脚甩开。“你最后那句话还不如不说!你和她好他妈的关我什么事啊?你告诉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对你坦诚,我以为什么事都可以对你说。”
我想你不是傻吗?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好,你不知道女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吗?
“关灯睡觉吧。”我说。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把灯打开,推了推他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脑子乱成一团糨糊。”
“你想什么心事了?”
“想李娜娜的事。”
你为什么又说实话?想李娜娜的事还是想李娜娜的人?
“那你和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吧。”我说。
他毫不避讳地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家都很穷,全家挤在十几平米的平房里。我家住在她家隔壁,我们每天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因为穷,我很自卑,平时我不爱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也不爱说话。她总是拉和我,逗我开心逗我笑,我才不至于变成哑巴。所以我感觉她就是我的……恩人。后来我们家有钱了,我们搬家了,换了大房子。她家还是那么穷,只到现在还一家三口住一铺炕。我们认识十多年,谈恋爱有六年了。我和她第一次还是念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懂,弄得我家到处都是血,弄得她直喊疼。我们慌了神,害怕得哭了。她一边挺着酸疼的腰一边帮我洗床单……”
“别说了,”我已经泪如雨下。“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把你的床单弄的到处是血,是我没有被你弄得只喊疼,对不起,我跟你的时候不是处女。是我把你耽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好不好?我之所以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对李娜娜好不是因为我还爱她,是因为我想报答她,弥补我当初欠她的。”
她是他的初恋,她当年又是处女,我怎么和她比呢?
男人对他的第一个女人总是念念不忘的。
我只想到五个字:我争不过她。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们之间的事?
是因为我问你。
为什么我问你你就说?你不会胡乱编个什么故事搪塞?
是因为你傻。
为什么你傻?
是因为……我也说不上来了。
月光如水,心如刀割。
郁闷啊,。。。。。
急急急~````~`~`呵呵~
不公平了,
什么时候才有的看呢
作者快点写啊!!!楼主快点发啊!!!
晕。。。。
第二天方志上课的时候我去李娜娜那了。我开门的时候隔壁住的男生端着盆惊讶地看着我,我心里骂道:你看你这个土老帽痴呆的眼神就知道你没看见过美女。嘴上说:“不好意思,我是她朋友来照顾一下她,打扰你了。”
他笑呵呵地说:“她朋友可真多呀。”我心里正嘀咕着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开口了:“前几天来了那伙人中没有你吧。”
该死的方志竟然暗渡陈仓,把她都引见给他朋友了。你知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我一听就心里发堵。
一进李娜娜的屋就闻到一股发酸的味道,像什么东西发酵了。我赶紧把窗打开,她说:“你别开窗,方志说了,不能随便开窗,怕我吹了阴风得病。”我看着桌子上的牛奶,心想,你就憋着吧,再憋这牛奶早晚得发酵成酸奶。
她说她饿了,我拿起桌子上的牛奶说:“我给你热牛奶喝。”
她娇滴滴地说:“现在不喝,我要晚上和方志一起喝。他说临睡前喝对身体好。”语气中全是炫耀。
我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方志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这些啊?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不和你争风吃醋。
我尽量平和地说:“方志没和你说洗澡的时候放蜂蜜能美容吗?他每天都往我的洗澡水中放蜂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转话题。
“你看厨房了里有什么你就做什么吧。估计能做的东西也不多。”
我到厨房一看,豁然开朗,空空如也。只有两个鸡蛋赫然屹立在桌子上。我给她煮了一碗鸡蛋水,她喝了一口全吐出来,我问:“怎么了?”
“怎么这么腥啊?你怎么不放糖?”
“不好意思,你们没糖,我忘了加,我去隔壁借一下。”
我看见隔壁的男生正在厨房煮面,他摸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我的蛋哪去了?”
我一听慌了,我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蛋是你的,被我煮了。”他忙说没事没事。
李娜娜你整死人不偿命!厨房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叫我做空气抄灰尘?
我小心地问:“请问你有砂糖吗?我想借点。”
他指着罐子说:“你随便用吧。”我连声谢谢,满心羞愧。心想这回丢人了,他回头不知道怎么数落我呢,这不叫抓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吗?
我把加了糖的鸡蛋水拿到李娜娜面前,她摇头说:“我都吐出来了还怎么吃啊?吐出来的口水再咽回去不恶心吗?”
我操!你说话我才恶心呢!你吃方志的口水都吃多少了?在我面前装什么高贵!
我把碗一放,说:“你爱吃不吃。”她轻慢地拿出手机打给方志:“我饿了,你一会经过蛋糕房的时候给我买两个蛋塔一杯巧克力奶昔。”我一听头大了。我说:“你这不是纯心玩我吗?待会方志不知道怎么说我呢,他肯定说怎么连饭都不给你做,把你饿着了。”
“你办事不利,他说你活该!”
我当时被她气得表情肯定特扭曲特出神入化,我就没遇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过了一会方志汗津津地上来了,想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真叫人心疼。看见我吃惊地说:“哟你在这呢?在这怎么不给她做饭啊?”
我暴躁地说:“是我没给他做吗?她自己不吃你还叫我喂她?伺候人还赚了抱怨来了。”
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你有什么资格照顾她。”
我听着觉得这话味不对:“你什么意思啊?我没资格照顾她?她是什么千金玉体我没资格?”
“不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没有义务照顾她,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抱怨。”他慌张地解释。
我知道他是口误,可我依然不依不挠:“她是矜贵 ,我不配照顾她,你另请高明吧。”
我想走,他拉着我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追不上你,你就别跑了,我一会和你一起回去。”语气中带着请求。
我心软了,我说我上厕所,你快点办事。
进了厕所后我一看李娜娜用的穿的东西我就后悔走这个门了。我心痛不已,后悔莫及。看见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全是资生堂的,靠!我才用十几块钱的小护士!盆里未洗的衣服全是品牌的,有一件我在秋林女店看见过,三百多的红色上衣,心里挣扎了很久没舍得买。她倒捷足先登了。我内心极度失横。她家里穷得叮当响,还买这么贵的东西,拿的都方志的钱,这不是存心折腾方志吗?好,你买我也买,我只能买比你好的, 比你贵的。这趟厕所上的,方志千八百块钱搭进去了。
下午我就拖着方志要去逛街,他说我的脚不好改天去吧。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想买李娜娜身上的衣服,晚了怕没有卖的了。你正好可以锻炼你的脚,活络筋骨更容易好。”
他沮丧地说:“好吧,去吧。”
我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完了,欢天喜地一路走一路唱歌。我问方志:“我花你的钱你心疼吗?”方志摇摇头说不心疼,给你花钱我不心疼。我说:“这就对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
看着方志愁眉不展报复的快感由然而生。
后来我看见李娜娜把头发烫成卷发,我也把头发烫成卷发。还染成栗色。弄完之后比原来难看了很多,像狮子头。即使难看我也要弄,我就是要和李娜娜争。
我买了一件白衬衫,不久她也买了一件,我那个气愤,我恨不得所有衣服都厂家订做,让她不能效仿。11111111111111111
(三十一)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和李娜娜殚精竭虑地勾心斗角,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中我的快乐并没有增加,却增加了方志的双倍痛苦。
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体我的心比谁都疼。我让他去称体重,整整瘦了十公斤。十公斤啊?这要是猪肉该是多大一团啊,够我们吃多少天啊。我心里像被剜去一块肉。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胡茜你看看你都把方志逼成什么样了?你还懂不懂点人情世故?
我突然想放过他了。我不想看着他被两个女人折磨地痛苦不堪死去活来。我也累了,这日子我过够了。每天柴米油烟锅碗瓢盆五谷杂粮。我才多大啊,就被生活磨砺的未老先衰,将来那么长的路我怎么走?我不想和他耗下去,消耗着我的青春,也消耗着我的耐力。把他还给李娜娜吧,就全当自己不小心,一溜号把他弄丢了。
也许我们的爱情命不该绝。
有一次我痛下决心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他低沉地说:“我知道现在和李娜娜纠缠不清没资格要求你什么。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他这么说就等于默认了。你够绝情!你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还是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我伤心的时候可以趴在你的肩膀哭吗?我有心事的时候可以找你说吗?我害怕的时候可以在你那里过夜吗?我生日的时候可以和你一起过吗?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当伴娘吗?如果不是这样的朋友,那就不要做朋友了。”
说着说着我开始呜呜地哭,方志也哭了,他把我抱住说:“我们死也不分开了好不好?我不要你当我的伴娘,我要你当我的新娘。”我们抱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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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和李娜娜殚精竭虑地勾心斗角,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中我的快乐并没有增加,却增加了方志的双倍痛苦。
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体我的心比谁都疼。我逼着他去称体重,整整瘦了十公斤。十公斤啊?这要是猪肉该是多大一团啊,够我们吃多少天啊。我心里像被剜去一块肉。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胡茜你看看你都把方志逼成什么样了?你还懂不懂点人情世故?
就大度一些吧。原谅方志,原谅李娜娜。就像母亲原谅孩子一样,母亲可以包容孩子的一切。我一直以为我对方志的爱可以和母爱相媲美。但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爱,那是自私,是嫉妒,是霸道。不然我不会那么咄咄逼人、斤斤计较。
那天我看见方志提着一袋子的衣服回来,其中还有女人的内衣。方志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躲躲闪闪地进了卫生间。然后我听见水龙头哗哗的声音,每一滴水都猛烈地敲打着我的心。
我定了定神,深呼了一口气,还是心浮气燥。我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在感情方面我却像葛朗台那样吝啬。我不能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爱就要忠诚,就要完全占有。
我闯进卫生间把盆子夺过来,毫无感情地说:“我来洗。”
“不用麻烦你了,真的不用……”
“你闭嘴!你凭什么给她洗衣服?你连自己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你凭什么给她洗?凭什么?”
他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看着。
我狠狠地挫着,几件衣服最终搅和在一起,就像一团乱麻,又像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千头万绪。
方志看不过去了,开口说:“还是我来吧,你再撮这衣服还能穿吗?都快洗烂了。”
“不能穿你给她买新的啊。你不是有钱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
我忘了那天晚上什么时候结束吵嘴,总之我是步步紧逼,他连连后退,最后以我胜利告终。以前吵嘴我总是胜利,现在他不敢让我输。
可是,这种胜利有什么意义?我的对手是李娜娜,而每次我和方志争吵都无形当中给她增加了砝码,折扣了我在方志心目中的地位。
(三十四)
我无法预测我们的爱什么时候走到尽头,就想我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线一样。
我和方志接到李娜娜的电话是下午两点,她发出凄惨的嗷叫让我不寒而栗。我和方志匆匆忙忙赶过去,她不停地喊疼。方志抱起她的时候她身下殷红一片。
我们在急诊室门外焦急地等,方志踱来踱去,像一个快要做爸爸的人等待孩子出生一样焦虑不安。
医生出来了,他说她子宫膜由于刚做完手术很脆弱,突然破裂造成大量出血,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以后永远都生不了孩子了。
他像泄了气的气球,缓缓蹲在地上,抱着头狂抓自己的头发,热泪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晶莹透亮。
看到这个情景,我又心疼又心寒。他是个负责任重感情的人,我知道他心里要背李娜娜这个感情债一辈子了。李娜娜的分量迅速飙生,我现在在他心里占几分之几?这样的爱让我如何继续?
爱就像我们经常说的道理一样:100-1=0。哪怕你拥有了99%,只给别人1%,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那天晚上,方志又是一夜未归。
第二天晚上,我见方志没有要回来的迹象,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现在不回来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他紧张地说让我等他。
我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他等到了。我估计是李娜娜缠住他。
他回来我没有给他好脸色:“见你还真不容易啊,像会见领导人一样。下次要提前一天预约是不是?”
他只是虚心地笑,也不反驳。
我说完后悔了。我承认我任性,我被嫉妒心冲昏头脑,把善解人意丢得一干二净。
我不理他,他朝我讨好地笑。
我们躺在床的两端,于是这张床就被我们两个无限延伸了,变得很大,很大……
半夜我被方志手机刺耳的响铃吵醒,我隐约听见李娜娜的声音。之后听见他在黑暗中翻箱倒柜的声音,突然“嘭”的一声响,方志碰到了脑袋,我的心颤动了一下。翻腾终于停了,然后是他蹑手蹑脚穿衣服的声音。我终于沉不住气,突然坐起身把他吓了一跳。我看着他手里拿着我的卫生巾。
他慌张地说话都困难:“你……醒……醒了?”
我无力地说:“你想把这个给李娜娜送去吗?”
他低着头说:“她的用完了。能先用你的吗?”
我狠狠地说:“这个都给他送?你是不是还要给她端尿盆?”
“你别生气,我明天再给你买。”
我扑哧笑出来:“你一个大男人买这个算什么话啊?用都用了,你以为我是怎那么计较的人吗。”
方志,你以为我跟你计较的是这几块钱的东西吗?
他说:“我现在过去行吗?”
我听着有些心酸。“我现在过去行吗?”
我都把他逼到这份上了。他以前可是说一不二,我行我素,想做的事八只大象也拉不回来。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地和我说过话。如果不是因为李娜娜,他在我面前永远高傲、自负。我不想折他的面子,我不想让他为难。就像以前我们要买毓婷或者杰士邦的时候,我和他都不好意思买,他推着我说:“我一个大男人买这些东西像什么话?”
我一听他说到“大男人”就毫不犹豫地首当其冲。我是高兴男人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我不喜欢那种言听计从的人。于是,慢慢地,我买毓婷或者杰士邦或者杜蕾斯的时候,都变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可是方志,你怎么可以为李娜娜买卫生巾?
你怎么不说“我一个大男人买这些东西像什么话”?
我气愤地说:“你说你对她那么好是给谁看啊?你要是真有良心她当初怀孕的时候你怎么不对她负责?在我面前做什么姿态?你不惹我就不舒服是不是?”
他声音颤抖地说:“你以为我在你面前做姿态?”
也许我这句话说得过激了。
接着说:“我其实很累。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李娜娜前几天割过腕。”
我如五雷轰顶。
“上次我逼她离开,我说可以给她钱。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和她吵了半天,她跑到卫生间哭。过了一会儿我听没有什么动静,我就进去看,结果我看见她坐在地上,血把裤子都染红了。我现在不得不对她百依百顺,稍惹她一不高兴,我就成了杀人犯!这个责任我承担不起。我真的很累,我要不停地哄李娜娜,还要不停地讨好你。你们只为自己一个人烦恼,我却要为三个人痛苦!”
他绝望地倚着墙,双手蒙在脸上。
听了这些话,我的脑子快爆炸,好象有十几架轰炸机在头顶飞。
思绪混乱成一摊糨糊。李娜娜咄咄逼人的嘴脸和方志孤助无援的表情像频闪照片一样交替出现在我的脑海。
没有想到,有时候女人软弱也可以成为一种优势。
我沙哑地说:“你去吧,没有关系。如果太晚今晚就不要回来了。”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灰溜溜地走了。
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空空旷旷的只剩下空虚。
那天夜里他果然很“听话”的没有回来。我又翻来覆去地烙了一夜的煎饼。那一夜我几乎垂泪到天明。
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说法:真爱一个人就要在该离开的时候离开。总之,我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这样的想法。我觉得继续下去这种关系很累,不但是我,方志,李娜娜都心里交瘁。
想想小学学过描写时光的词语,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光阴有如白驹过隙;光阴荏苒……这些词在我们三个人纠缠的日子中都不成立。我总觉得度日如年,尤其是等待方志从李娜娜回到我身边,时间就像被钉在了板子上寸步难行。
这场战争根本没有胜利的一方,从要一决胜负开始就注定两败俱伤。不管我和李娜娜是谁把方志争到,我们三个人都会伤痕累累。
第二天,我思前想后,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还是走吧。”
我收拾东西,热泪一滴一滴的敲打着皮箱。
“你不要走好吗?”他虚弱地说。
“我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累,你说我们三个这种关系我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我快速地把衣服塞放在箱子,凌乱如我的心情。我想快点离开这个煽情的地方。他死死地按住我的手说:“求你别走好不好?”声音颤抖着。我定住了,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迈开第二步是如此地困难。
空气凝结了。
我忍不住地流下热泪,把皮包扔到地上,迅速地跑出门口放肆地哭起来。方志赶上来从后面抱着我。他说:“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我终于又屈服于他。
说到底是我自己没有勇气离开他。
方志,其实你是个自私又贪婪的人,你什么都想要。你要做个负责任有风度的人;要别人无条件地爱你、守侯你;你要爱你的人受伤却依然对你包容;要众人对你左拥右抱的本事钦佩。你又是一个自私的人。你要的东西那么多,却舍不得给我自由。我的命运被拴在一条绳索上,你就是有本事让我心甘情愿地把绳索交到你手上。随便你什么时候,只要牵动一下,我便义无返顾地迎合了,无法自拔。
我意外地发现我怀孕了。
我决定不告诉方志这件事。我知道他神经紧绷得无以复加,再施加一点压力就全线崩溃。
我在室友的陪同下来到附近的医院做检查。李娜娜也在这里住院。
我排队的时候竟然看见方志。他显得很颓废,面如土色。他每次看过李娜娜后都怎么沧桑。
看见我在妇产科排队他很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
“不是。”我否定他任何猜测。他愣愣地站在那里。
一会儿轮到我了,我心里一阵紧张,肌肉缩成一团。医生检查后说我怀孕了。不过时间短,吃药就可以解决。他给我开药方的时候,眼中充满鄙夷。
我像老鼠一样灰溜溜地走出来,看见方志我一脸假笑。他按住我的肩膀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怀孕了?”显然室友和他谈过话。
我做作地笑着说:“没有啊,我只是担心,来检查一下。现在没事了,你赶快去照顾李娜娜吧。”
“真的吗?”
“恩。”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我就不用了吧。等回去补妆之后再看她,现在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啊?”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我走了。”
“你真的没事?”他冲我后背喊。
“没事。”
我不敢回头。
走到大街上,我抱住室友放肆地哭起来,哭声震天动地,引来路人一阵阵观望。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告诉了她,她说:“你太傻了。”
突然她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我回头一看,方志呆立着,眼神万般柔情地看着我。他走过来抱着我的头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真相?你怎么那么傻?什么事都自己承担?”
我哭得更猛烈了,像受了莫大屈辱的孩子。我的声音模糊:“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了,你已经够心烦的了。”
他的眼泪打湿了我的头发。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千言万语都浸没在洪流般的泪水中。
(三十六)
我吃药的第二天,身体有反应了。一开始下面不停地淌血,后来肚子像刀绞一样疼,我在床上打滚,疼得满头大汗,我蜷缩着身子,肌肉开始痉挛。方志慌张地拿毛巾给我擦脸。
突然下体像无数个血管同时爆裂,一阵暖流汩汩流淌。我摸了一下床单,却摸了一手血。眼前方志的身体摇摇欲坠,忽远忽近。恍惚中我对他说:“扶我到卫生间。”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过去,我关上门。我坐在便盆上面,血球扑通地掉下来,随后感到一些细小的血淋淋的碎肉一片一片地往下掉,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方志,你知不知道,我多想给你生下来?
后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的身体一直在躺血,我突然同情起李娜娜来,她做那么大的手术比我痛苦多了,我心里受点委屈显得微不足道,我当初为什么还要和她斤斤计较?我原来是这样任性。
我没有痊愈,身体很虚弱,不能乱吃东西。方志在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他给我煮小米粥和鸡蛋吃。我笑着说你都快成照顾产妇专业户了。
我勉强把粥喝完,鸡蛋无论如何都难以下咽。
他哄着我说:“我们玩诚实与勇敢吧?”
“什么东西?怎么玩?”
“我们两个猜拳,输的人就要选择诚实或者勇敢。选诚实就要回答对方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有问必答。选择勇敢就要做对方提出的任何一件事。游戏有规则,做人有原则。不许反悔。”
我觉得挺新鲜的,就和他猜拳。我输了,他叫我把鸡蛋吃光。我大无畏地一口气吃完。
我说还要玩。我们继续猜拳,我又输了。这回我要是选勇敢他非得让我再吃一个蛋,我放聪明了,选诚实。
“你最爱的男人是谁?”他问。
“我爸。”
“除了你爸呢?”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拒绝回答。”
我们笑了。接着猜第三次,我赢了。他也选择诚实。
“把你爱的女人前三名的顺序排一下吧。”
“你真聪明,一下就问了三个问题。第一是我妈第二是我妈第三……”
“第三还是你妈?”
“你说对了。”
“好,现在说正经的,第四是谁?如果不是我的名字,你就不要说。”
“第四……不说了。”
“果然不是我?不爱一个人难道连骗她都不能吗?”
“呵呵,因为这也是第二个问题了,我有权利不回答吧?”
我举起粉拳打他,我们疯闹嬉笑着,用短暂的快乐忘却疼痛。
(三十七)
自从上次方志和罗甄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一直没有遇见罗甄。没想到我会在超市遇见她。也许这都是宿命。如果我没有遇见她,有些事就永远也不会发生。
我看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在我要转身成功的刹那,她突发性地瞅了我一眼。我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又弹了回去。“我说你瞅我干什么?”
“我没瞅你,我瞅的是人。”
“你就变着法地骂我吧。我怎么得罪你了?”
“你没得罪我,张小东得罪我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提到张小东,我的心开始抽搐。
“那你去找他啊,你来瞅我干什么啊。”
“我找不到他。”
我不想和她浪费口舌,刚想转身,她接着说:
“你别沾沾自喜,你以为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挺自豪的是不是?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被一个男人玩弄还不够,被两个同时玩弄才爽?”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说你。我还想骂你呢!别人怎么说你你知道吗?他们说谁娶了你就倒了八辈子霉!”
我感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空气变得稀薄。如果换成王珍这样说我,我会和她大战一场,骂得血雨腥风,昏天暗地。但她是罗甄,那个乖巧单纯小鸟依人的罗甄。
也许是她当初在我们面前伪装得太好了,或者是我不会看人。张小东就曾经说过我看不透方志。
她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告诉你,你也不用得意,你难道看不出来方志是在利用你吗?他太空虚了,他只是用你来填补李娜娜的空白。不然我那天勾引他他也不会那么快上钩。这说明你在他的眼中和我和妓 女都是一样的!他在乎的只是李娜娜!”她像一个魔鬼,声嘶力竭地发出吼叫。
“真的是你搞鬼?不是张小东指使你的?”
她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傲慢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都走了谁还记得你。”
既然不是张小东我释然了。
但她说的每个字都点中我的死穴,我被她说得理屈词穷,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开始小声地哭,后来哭得快要咽气,每吸一口气身体都要颤动几下,再长舒一口气,如此反复。呼吸竟然成为困难的事。记忆中就小时候被人抢了面包才这样哭过,十多年了都没有怎么放肆。
她不是朋友,但她说的话如醍醐灌顶,把我浇得清醒了。
我就这样哭着回到住处,眼睛肿成了金鱼眼。
我迅速地把衣服往包里塞。
方志愣愣地看着,他按住我的手上说:“你怎么了。”
“你滚,别碰我。”
“你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当初找我就是为了和我睡觉?”
“谁这么胡说?舌头底下压死人啊。李娜娜和你这么说?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别去!不是她!要是她我就不生气!是和你我不相干的人,局外人都看出来了我竟然现在才醒悟。”
“什么人。”
“告诉你干什么?你想找人家麻烦吗?”
“你就是判我死刑也得让我死得明白吧。”
“你别打岔,谁说的无关紧要。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你没事招我干什么啊?世界上又不是我一个女人!你为什么找我当替代品?”
他也愤怒了:“你说的对,我是找你当替代品。我有需要,才20 多岁年纪轻轻精力旺盛的时候。世界上的女人是多,可就你一个这么傻的,一钓就上钩。”
你终于说实话了。
一不小心说出实话了。
谢谢你现在告诉我实话。虽然有些晚。
我发现我已经不会生气了,这种麻木最可悲。我径直走到门口。
他突然发出阴冷的笑声“走吧,走吧!走一个少一个!都他妈的走干净我才高兴。妈的,今晚真开心,又得和哥们出去吃饭喝酒庆祝!”
我跑到楼下哭得撕心裂肺。
我终于听到你说实话了,这比欺骗还要残忍。
突然想起张小东在我耳边说过的话:
“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你现在还想着他呢?你想着他干什么啊?他想着你吗?
“你在哪了?我就怕你乱走,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你告诉我你在哪,我领你上医院体检。”
顿时,泪如泉涌……
本来是有人心甘情愿为我遮风挡雨的,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三十八)
学校里的杜鹃花开了,开得多火树银花啊,像青春少女的脸一样笑容四射,灿得稀吧烂。我也是青春少女啊,我怎么没有花儿灿烂呢?我的心情怎么稀吧烂呢?
混蛋!这些都是谁害我的?
我到学校附近的理发店,我想换个发型,我没必要因为赌气成天顶着个爆炸头。换个发型,也许会换一种心情。
原来的理发师不在,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在那。
我问:“原来的理发师呢?”
“我师傅去广东培训了,你要做什么样的头发可以告诉我呀,我什么都会。”
我开玩笑地指着墙上温碧霞的海报说:“你就剪成她这样的,别出错了。”
“我剪不出她那样的,因为你比她漂亮嘛。”
这小弟弟真会逗人开心。我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我仔细端详起他:理发小弟长得帅气又精致,像个陶瓷娃娃。只是头上有一块疤痕。我问他:“你头上的疤痕是怎么弄的,帅哥?”
他指了指南面的墙说:“那堵墙你看见了吗?”
“怎么看不见?我又不是青蛙(青蛙看不见静止的东西)。”
“妈的,那天晚上停电我就没看见,一个猛儿扎上去了。”
“哈哈哈……”我笑场了,笑得很放肆。
多久我都没有这么发自肺腑地笑了。记得以前,张小东和方志说十句话有八句能让我笑场。现在东走了,方志因为李娜娜萎靡不振,我还得变着方地哄他开心。我那点幽默细胞似乎也因筋疲力尽而退出历史舞台了。很多时候我讲的笑话连我自己都娱乐不了。
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另一段感情来代替。我想,不如我动动小弟弟的歪脑筋吧。
但可别的是,尽管他这么帅,我不会爱上他。
我很疑惑,方志长得不如他,我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可能像一首歌唱的那样: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闲聊中我知道他叫陆杰,才十七岁,我说你那么小,当我的弟弟吧。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把我的头发拉直,啧啧称赞:“你这个发型很漂亮,你以前为什么要弄个爆炸头啊?”
听完我眼泪又决堤而出。
我为什么要为了他而改变自己?
他当然不知道个中原由。只是手忙脚乱地给我拿纸巾。
我说:“我闷了,你陪我闲逛一会吧。”他换了件衣服把店门关了和我出来。他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没有拒绝,我闭上眼睛把他想象成了方志。
我突然看见方志正窘迫地站在不远处,身体一颤,仿佛电流涌遍全身。我尴尬地朝他傻笑。他看见我们怔住了,随后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他攥紧拳头怒气冲冲地看着陆杰。我心想陆杰一定要吃亏。没等我反应过来方志的拳头已经挥到陆杰的脸上,他鼻血直流。我担心方志把他打成三长两短,挡在陆杰的身前对方志说:“你别胡来,他还是个毛孩子呢,什么也不懂!”
“你别拦我,我今天就是要废他!谁叫你护着他?我现在越来越不明你这个人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啊 ,你们就勾搭上了!”
“我用你明白吗?我和谁好和你有关系吗?”
“和我没关系?好,既然你人尽可夫,那你今天晚上就陪我睡觉,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我以为我会用尽全身力气打他一巴掌。有的人已经开始竖着耳朵听那一计响雷。
但我没有,我低贱地笑,笑得像个妓 女。“我不要你的钱,全当我今晚大酬宾,回馈顾客。”
“啪”的一声,方志厚重的手掌落在我的脸上。脸上火辣辣地发麻,感觉不出疼,心却滋滋地难受。我死死咬着嘴唇,一会儿闻到了血腥味,眼泪含了一圈,倔强地没有流出来。
方志面容苦涩,深深埋下了头,带着哭腔说:“你能不能不作践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吗?你别这样对你自己好不好?”
“我不打你,我也不骂你,我就是要气你,让你一冲动打我,我还不还手,我要你欠我的永远也偿还不了!”
陆杰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走向方志,我以为他要出手,拽住他。他没有。他对方志说:“我和你女朋友什么事也没有,她只当我是弟弟,问题出在你身上,你不称职!你要是真的关心她她又怎么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哭!”他说完便消失在我的视线。
方志像犯人一样蹲在地上。
我的心就像搅拌机里的咖啡豆支离破碎。
我绝望地转身。
突然,他从后面抱着我,把我禁锢得动弹不得。“你不要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那天说的话都是从胳肢窝里掏出来了,都没经过大脑,你原谅我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挣脱他。“你还不放我,你还想让我继续当替代品吗?现在李娜娜身体不行,你就竭尽全力留住我。等她身体复原了,可以和你上床了,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赶我走是不是?”
“李娜娜已经走了。她要去北京考广播学院。”
我有些惊讶。我对她的态度由厌恶变成钦佩。如果我是她,我没有勇气离开。她竟然可以这样潇洒。
“她走了你感觉寂寞就要我回去陪你,是不是?”
“不是。”他又紧紧抱着我:“我从来都不认为,感情可以代替。就像谁也代替不了你一样。你了解吗?如果不是真的爱你,我又怎么会为了你挣扎得那么辛苦。”
“你睡觉的时候总爱踢被子,你走后半夜有人帮你盖被子吗?
“你现在还抽烟吗?我不看着你又开始抽了是不是?我不是告诉过你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泪水倾泻而出。敌不过,便是“真爱”两个字。即使伤痕累累,也要依偎在你的怀中流泪。
方志,我的感情总是被你掌控,所以你总占优势。一旦你陷入被动的境地,懂得适时地煽情,事半功倍。
我这次抱紧你就不松开。下次我松开你的时候,便永远都不抱你。
(三十八)
李娜娜走后,我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云雨的天气总算过去,我脸上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终于守得云开见天日了。幸亏当初我没有对李娜娜让步。她现在知道自己不讨喜,落荒而逃。我是胜利者。
期末考试前黑白颠倒没日没夜地复习了一个礼拜,估计这次还能全过。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寝有个女生平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学习上学期还挂了一科,她肯定恨我恨得牙根痒痒。
方志过生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我在石头记买了一个蜘蛛琥珀给他带上,把他脖子上一直带着的“锚”摘了下来。
吹生日蜡烛的时候,把灯关了。我吹了他一脸的口水,他说:“你的口水喷得蛋糕上到处都是我还怎么吃啊?”
“怎么不能吃啊,你又不是没有吃过我的口水。”
他过去开灯,开关响了,灯却没有亮。他跑到客厅开灯,仍然没有亮。我有短暂视觉夜盲症,什么也看不见。我突然想起鬼片里闹鬼的情景,不禁毛骨悚然,害怕得尖叫起来。“方志,你在哪里啊?快回来!”
“在这了。”
他磕磕绊绊地走过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别害怕,怎么变得那么胆小了?”
我抓住他悬着的心才掉下来。我发现我这辈子真的离不开他了。
我打着手电,方志检查电门。原来是锈丝时间太久烧熔了,方志不会换,现在的电门一般都是自动跳闸。我说:“今天晚上怎么办?”
“没关系,就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可以早点睡。”
“可是我害怕啊。”
我们躺在床上,他就像妈妈哄孩子入睡一样轻轻地拍着我。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阳光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我的心情是晴朗的。
就在我们快要出门的时候,方志突然问我:“我昨天脖子上戴的东西哪去了?”
“不是在上面吗?”我摸了一下蜘蛛琥珀。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锚’,轮船起航时抛的‘锚’?”
“那个破东西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整天戴着,我都给你换下来了你还想着,那个就比我送你的礼物还重要吗?”
“这两个东西根本不能作比较。我都喜欢,都对我很重要。你快告诉我放在哪里了?”他急得火烧眉毛。我就喜欢看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我从窗口扔到楼下了。你自己慢慢找吧。”
他急冲冲地想下楼,我猛然间意识到,他之所以这么紧张那个东西,一定是因为那个东西是李娜娜送他的,所以他一直戴在身上。人走了,东西还在。
我喊住他:“方志,你老实告诉我,那个‘锚’是不是李娜娜送你的?我只想听实话。”
他没有回答,转身出去了。
如当头一盆冷水,冷气从心底往上泛。我的礼物是我精心挑选的,你怎么能厚此薄彼?
你还想着她,你对她的一切还是那么在乎。她都不在乎你了,她都可以弃你而去,你怎么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本来以为那个“锚”方志一直戴在身上,上面有他的体温,我要好好珍藏。现在我避之惟恐不及。我狠狠地把它摔在桌子上。我打电话方志,叫他别找了。他总是断我电话。他越不接我就越要打,后来他也不断电话,就任凭电话嘟嘟地响。再后来,关机了。
我打累了,坐在床上喝饮料,左手拿了一个火腿右手拿了一个三明治大口吃起来。
方志灰着个脸上来了,看见我逍遥自在他讥讽地说:“你真好生活啊。”
说完,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看见桌子上的锚,眼睛放光,如获至宝。
“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其实那个锚是我爷爷给我的,他曾经是个海员,带着这个锚走遍了世界各地。我带着它,就好象带着全世界。他现在去世了,我不能把他的信物弄丢。”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任性。”
“说什么对不起啊,你的性格我又不是第一次领教。”
我后悔莫及。我总是那么任性和多疑。
那天我们误了火车,在车站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下一班车。在车站里,我冻得浑身发抖,他把外衣脱给我穿,我觉得好温暖。
有时间再看咯.!
期待下文中······
真是的,,
还有没有
因为昨天在火车上睡得半生不熟,加上旅途劳累,导致回家后睡得昏天暗地。我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看一下手机,未接来电快要把电话撑爆了。除了方志的一个电话,其余的全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我打开信息一看,十多条未读短信:
胡茜你在干什么啊,怎么不接我电话?我张小东啊,我胡汉山又回来了!
胡茜你怎么了,不接电话又不回信息。你是不是不方便啊。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
……
我打电话到你家了,阿姨说你坐火车太累正在睡觉。你睡那么死,快成猪了。醒了别忘了电我。
我兴奋得每一个神经细胞都跳跃着,从床下一个高蹦到床上。东你终于回来了!
我立即打电话给他。
“张小东你在哪啊。”
“猪睁眼了,我在家啊。你来我家吧,我妈给你做了很多菜呢。我现在就去接你,你快换衣服。”
我到楼下的时候,张小东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我看见他心情澎湃起来,立刻跑过去抱住他。他胖了很多。我看见他脸上的痘痘没有了,脸变得光滑白皙,加上体形丰满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帅气。
“你怎么都胖了,在国外山珍海味贪图享乐了是不是?”
“没那事儿。”
他放开我,像看文字一样细细打量着我。
“你干吗这么看我?我脸上开花吗?”
他低声说:“你怎么瘦成这样啊,眼睛都凹陷下去了。是不是方志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去!”
一提到方志,他一脸的黯淡。
“瘦了才好,看你还怎么叫我猪。”
“走,到我家给你吃成个圆脑肥肠。”
到了他家,人去楼空,他爸妈早就粘在麻将桌上了。我很诧异张小东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竟然不会玩麻将。
我看见桌子饭菜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张小东挖苦地说:“你怎么又凶相毕露了,刚从埃塞俄比亚回来啊。方志怎么把你饿成这样了。”
“是阿姨的菜做得好吃啊。”
我们边吃边聊。
“你在国外混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来着,穷折腾。”
“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办个长期签证?以后几年都见不到你了。”
“长期签证我原来就有啊。这次回来我是不想走了。”
“为什么啊,不走了那你不上学了?”
“还上什么学啊。我混不下去了,过不了英语这关,还停留在来是COME去是GO的阶段。住的宿舍是中国留学生公寓,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全是中国人。中国人口太多了。妈的,原来在大学里还能看见几个洋学生呢,现在出了国门全和些中国人混在一起。说得是各地方言,我们寝室有个广东姥,我和他整天混在一起,现在都能用粤语对话,《大话西游》我都可以看广东话版本了。我都老大不小了,我可不想在语言学校念个三年五载,再念十年的本科才拿到毕业证。”
我的心隐隐作痛。要不是因为我和方志,他当初不会出国。现在走投无路回来了,这些我都逃不了干系。不读书这么小年纪能做什么呢。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好象比我想得开。“干什么都行啊,开个服装店,鲜花店,冷饮店,闲着没事还可以泡泡店员小妹妹。不挺逍遥的吗?”
我们沉默起来。气氛有点怪异。
我说:“讲一讲你在国外遇到过什么好玩的事吧。”
“有一次啊,我们去牧场玩,牵了一头奶牛出来,我还没亲自挤过牛奶呢,于是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刚挤的时候那个手感真好,就像一个软软的热水袋,好玩,我就抓来抓去,后来牛不耐烦了,一脚把我踢晕了。等我醒过来,大伙都朝我讪笑,他们说我休克了几分钟。从此我一看见电视上牛奶的广告我就心肌梗塞。”
我笑得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方志。我到客厅里接电话。
他问我,现在在哪里。
我说在家里吃饭。
这时候张小东大声喊到:“胡茜,你喝啤酒还是可乐啊?”
我冲他摆手,示意不要讲话。
他歪曲地说:“你不能什么都不喝啊,我可给你倒酒了。”
我知道要坏事。
方志冷冷地问:“张小东回来了?”
我正想着怎么应付他,他又开口了:“少喝点酒,酒后乱性。”然后不留余地地挂断电话。
我浑身“刷”地一下子变凉了。
我狠狠地瞪着张小东,他装疯卖傻地冲我“呵呵”地笑。
“你刚才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说那么大声让方志听见?”
“呵呵,我是在帮你考验他,看看他在不在乎你。如果他吃醋了你就偷着乐吧。”
“我们之间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再添堵了。”
我叹了口气,直不棱登地坐下去。
“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半年来的心酸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咬着牙忍住了。
“不说了,一言难尽。来,干杯!”
“方志那边要是真有麻烦我出面解释清楚。”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管他怎么想的。”
我那天晚上没有喝很多酒,只是不停地吃菜,吃得肚子发胀,这也是我的一种发泄方式。张小东又喝得烂醉,胡言乱语起来。他说:“你和方志真的出了问题可得告诉我啊,我趁虚而入。”“好,我要和方志分了,你就是接班人。你现在就做替补的准备吧。”
那天晚上我回家后给方志打了个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了。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劈头盖脸地问:“你和张小东搞什么鬼?”
“没搞鬼啊。只不过在一起吃饭而已。太长时间没见面了……”
他迫不及待地打断我:“那你用得着骗我吗?你为什么说你在家吃饭?”我脑子飞快地旋转,对他撒了个谎:“是在家啊,张小东也在我家里。”
他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我几岁孩子那么好骗?我给你打电话之后又打到你家里。你爸说你不在家!”
我狠狠地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你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可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我不喜欢被别人当傻瓜涮。”他怒气消退了些,声音显得底气不足。
“答应我,以后你们在一起要告诉我,不要骗我。”
“好,我答应你。”可我为什么要把行踪告诉你啊?我忿忿不平地想。
“你昨天果然在他家里?”
“你不是调查的很清楚吗?怎么还明知故问。”
“其实我没有打电话到你家里,我只是怀疑,套你话呢。”
“方志,你怎么能这样?卑鄙!”
“我这样是因为我在乎你。别忘了,你在张小东那吃过亏。”
“好,这次是我不对,我骗你千错万错,我道歉。以后我把每天的行程表都给你!”
我生气地挂断电话,这场战火总算没有点燃,但我的心情一点也没有放松。原来方志是如此有心计的人。我想起张小东曾经说过的话:你是不是觉得你眼睛够狠,已经把方志看得扒下三层皮,里面血肉骨头看得一清二楚?告诉你,他方志已经把你看成透明体了,你脑子里有几根筋他都知道!
心底凉丝丝的。
为了上传自己还没看呢……
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一节
(四十二)
我回家后给张小东打电话,问他下午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我觉得我和方志有必要见面好好谈谈,我们不能一辈子像仇人似的,毕竟我们以前称兄道弟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很重感情。”
我说:“好吧,我给你问问。”
之后几天,我犹豫再三,终于和方志开口了。我说:“张小东想请你吃饭,你去不去?”
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不去了吧。”
“为什么啊?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忘了吗?”
他低沉地说:“一想到他对你做过的事, 就不能原谅他。我说的是真心原谅,并不是表面一脸堆笑,实际笑里藏刀。”
听完,我心底一沉,悲喜交加。
这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女人好的时候可以如胶似漆,一旦出现裂痕还可以一边对着你笑,一边勾心斗角。男人之间的情谊容不得半点虚假。好的时候可以肝胆相照,一旦决裂毫不含糊,针锋相对,不共戴天。
我不忍心把方志的话告诉张小东,我得先稳住他。
我在电话里跟张小东说:“方志答应了,他说明天在站前广场新开业的银都酒楼吃饭。”
从张小东的反应来看,他又惊又喜。
看来,我明天得让他失望了。
第二天,我和张小东见面。他见我没有和方志一起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他昨天睡得太晚,我叫他的时候他才刚起床,迟一些才来。我们先进饭店里面坐着等吧。”
进门后我看见服务台旁边有一个妇女,乍一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等我看清楚她转身上楼了。我看了她的背影很久。
刚坐下不久,我的手机响了,这是我故意安排的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我拿起电话假装和方志对话:“喂?……什么?你不来了?……你们家今天回农村啊。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算了,该天再说吧。就这样,拜拜。”
我看见张小东满脸写着失望。
我安慰他说:“没关系,他过几天回来我再约他。”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他要是真在乎我们之间的友情今天就不会放鸽子。顺其自然吧。”
他叫了五瓶青岛生啤,叫我点菜。
菜上来了他也不吃,一个劲喝酒。我说你别这样。正当我要夺他酒杯的时候,我往窗外一看,猛然间看见方志从马路对面风风火火地过来。他显然看见我了,他对着我笑!这笑让我产生恐惧感。
张小东也看见他了。
我问张小东:“是你叫方志过来的?”
张小东吃惊地看着我说:“不是你昨天约了他吗?”
“不是,我根本没有……”
说到这里,一切事情都暴露了。
张小东歪斜着脑袋怪异地看着我说:“你就给我演戏吧。”
这个时候方志推门进来,他径直走到服务台,路过我们桌时停顿了一下,对着我嗤笑了一下又走了,把我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晾在那里。
我看见他拿着菜单,对服务生不停地指指划划。他说完就近找个椅子坐下来。
我正纳闷方志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的,张小东说你过去叫他过来吧。
我走过去说:“方志,过来坐吧,我们一起吃顿饭。”
方志什么也不说,满不在乎地把头转过一边去。几秒钟后倏地一下转身跑到楼上,我喊他他也不理。
我无奈地坐回原位。过了一会,服务生开始源源不断地上菜,一个接一个,都是超大盘的,让人望而生畏。我对张小东说:“你怎么点这么多菜?就算加上方志也吃不完啊。”
他叹了口大气低沉地说:“不是我点的。已经有人替我们付帐了。 他想让我一辈子都欠他的。”说着,拿出了一支烟点燃。
服务生还没有停止上菜,桌子快要装不下了。这时方志走到我们面前,我起身拉了拉他,不尴不尬地说:“你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他甩开我的胳膊,冷笑着对我说:“我还没有告诉你吧,真不凑巧,这间酒楼是我妈刚盘下来的。胡茜,你记性怎么这么差,连我妈都不认识了。”
我突然想起刚才进门时看见的那个妇女,一切豁然开朗。
我真该打自己的脸十下,竟然笨得自己往枪口上撞。
他忽然冷笑着说:“这些菜我妈一会儿会付帐的,你们慢慢享用。”
他的冷笑似乎隐藏着一句潜台词:吃吧吃吧,撑死你们!
他刚要走,张小东用胳膊挡住他,沧桑地说:“方志你听我说……”
没等张小东说完方志生猛地推开他,他没站稳身体连连后退,一直抵到墙上才站直了身。
我的心像埋了一颗BoB!!!。如果他们真的动起手来,我知道张小东被打死也不会还手。因为他心里对方志有愧。
方志指着张小东的鼻子说:“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胡茜的主意,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方志走了,众人都转过头来看戏。
原来方志大费周章地点了这么多菜就是为了说最后那句话。
我们坐下来,服务生还不识趣地上菜。张小东恶毒地瞪了他一眼,他慌张地离开。一会儿,两个男人抬了一箱青岛生啤过来。我觉得很滑稽,忍不住大笑。张小东已经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滚!”我抬头一看,每个桌上的客人目光“唰唰”地砸过来,好象看一场精彩地表演。
张小东是七倒八歪地走出大门的。临走之前的很长时间里,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天发生的事我不知怎么和方志解释。坏就坏在我答应过他,如果和张小东见面一定告诉他,所以我是理亏的。
我想对策想到半夜,最后决定:不作过多解释,和他以往一样,嬉皮笑脸地蒙混过关。打电话给他,他不接。这是我早就料想到的。于是我换了一个手机卡,发短信给方志。
我很寂寞,陪我聊天好吗?
你谁呀?
我是一个孤独的女人。
我不孤独。
不孤独你怎么半夜不关机?你不是在等我吗?
我没关机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有女朋友吗?
有。
那做你的情人。
你先排队吧。估计一年半载排不上。
你就那么抢手?
我说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无不无聊?你到底是谁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你别生气。我把朋友的手机号更了一个号,乱发的信息,没想到有人回复!这都是缘分啊。你看见我就不会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了。
你难道是传说中的美女?
谦虚点可以称呼美女,实话实说叫倾国倾城。
真的?我都怀疑你是个男的。有胆子你发张照片过来。
好,你等会儿。
我把高中时我们班的班花照片发到他邮箱里。
你打开邮箱看看吧。
过了一会。
这不是日本拍三级片的吗?你别糊弄我。有本事你接我电话。
我手机响了。我挂断。
我发给他:别打电话,我不会接的,夜深人静打扰别人。
这会儿我家里的电话响了,我吓得魂飞魄散。
我接起电话说:“喂,请问你找谁?”
“我……你妈的胡茜!玩人没有这么玩的?你还知道夜深人静?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这都三点了。”
“啊……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废话,不是你是谁啊?那个邮箱是你给我申请的,我都没怎么用,别人根本就不知道。”
真是百密一疏。我朝自己脑袋狠敲一下。
“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我只是想知道你睡觉了没有,一时间突发奇想就和你玩起捉迷藏了。”
“你可真会找娱乐。下次你想解闷就自娱自乐吧。你要再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不起……”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了。
“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我小声地说。
可怕的沉没,足可以把几秒钟拉成一个世纪那么长。
良久,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之所以对你和张小东来往那么排斥,是因为我知道他这个人心机叵测。胡茜,你看人太表面化了,他们心里想着什么,你从来不知道。人往往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你说得也许对,但会不会偏激了一些?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了,他不是那种人。”
他动怒了:“胡茜,我告诉你,你再这么执迷不悟小心将来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用冷静的声调对我说:“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有损张小东形象的事。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他来找过我?”
“他来找过你?”
“他拐弯抹角地要和我和好,又道歉又认错。我本来已经快原谅他了,我还天真的以为我们就要回到原来称兄道弟无话不谈的时候。谁知道他话锋一转,我才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知不知道他爸正打算盘下沙田郊区的那块地皮?现在有几家房地产公司和他爸同时竞标。这块地虽然在郊区,鉴于现在居民区往郊区转移,在郊区盖楼,投资少,利润大,很有投资前景。但是估价很困难。我爸是go-vern-ment委派的工程总监。从开始的竞标一直到后来的工程监督,他都要亲力亲为。他爸想让我爸透露给他价格底线,我爸是个保守的人,不会违反原则,没有答应他。这是我后来问过我爸才知道的。他看打不通我爸这关就叫他儿子通过我说服我爸。”
我的身体从头凉到脚,脚掌粘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本来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哪知背后隐藏着的阴谋。
友谊一旦和金钱、利益扯上关系就变得不堪一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什么重感情、讲意气,人都他妈的虚伪!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你不相信,反倒被他倒扫一耙。到时候你反而对我心有芥蒂,我这不是成心找不自在吗。我总感觉,张小东来者不善,他对我们的感情是个威胁。就像一颗BoB!!!,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你以后离他远点。”
我无心地附和着:“好,我听你的。”
我挂了电话立即沉不住气了,猛拨张小东的手机,他关机。我气急败坏地摔下电话。
还有,少了四十一节,你就再给补上吧~
汗~
(四十一)
几天后,方志让我陪他给他妈妈买化妆品,我心里疙疙瘩瘩地不愿意去,他方志就像没事人一样把他做的缺德事忘得一干二净。每次都这样,犯错之后嬉皮笑脸一顿就过关了。我也真佩服我的好脾气,轻而易举地原谅他。
他正在柜台听营业员介绍产品时候,这个时候我接到张小东的电话,我隐晦地和他说:“我正和我男朋友逛街。”他便不再说话。我心虚地看着柜台边的方志,他冲着我温柔地笑,笑得天真无邪。
他领着我到资生堂、Clarins,Clinique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化妆品专柜逛了一圈,每一种化妆品都要几百块一套。怪不得他妈妈长得那么年轻,都是保养出来的。
他问我:“哪种最好?”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用过。”
“你就凭直觉说吧。”
“资生堂吧,我见过好多人用。”
我们返回资生堂买下了一套。
之后他拉我着来到戴安芬专柜买乳罩。我说:“你送你妈妈这些东西合适吗?现在都在抵制日货啊。”
他说:“你什么时候变成爱国者了?你帮忙试穿一下,你们身材挺像的。”
我穿上后,乳房高高地挺立,很有弹性,舒服极了。不得不承认,一分价钱一分货。
我穿出来让方志看,他啧啧称赞。
我们结完帐,我要走了。他拉着我的手说:“这些其实是给你买的,你拿回去吧。”
我吃惊不小,我真没想到他会给我买这些。我忙不迭地摆手:“别别别,你怎么能送我这么贵的东西啊?”
“我只想对你好,我以前欠你的太多了。”
“但是这些太贵了,我以前又没用过,我可不想腐败。”
“这些都是照你的意思买的。尺寸符合你的,你不要都不行。”
我紧紧抱住他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没办法离开你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我真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那一刻直到永远。
那天,一地感动。
什么时候才能在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