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
发表于: 2004年11月26日 11点18分 点击: 2510
这个年代很流行星座和血型,据说二者相结合,就能测出你的性格,以及命运。这是一个让我乐此不疲的游戏,为此我决定测出自己的血型,从而更深刻地了解自己。
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我与白露走进了义务献血中心,经过一番检查,白露因贫血不能献血,于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型,付出了200毫升鲜血。白露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我,看着看着就尖叫起来:“医生,她的嘴唇怎么都白了呀?”白露咋咋呼呼的表情让我想笑,但我没力气笑出来,那200毫升血让我虚弱不堪。
白花花的太阳,照得人无处躲藏。
眼前一黑,我往地上倒去,大约快与地面成45度角的时候白露拦腰抱住我。听到她在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又想笑了,白露真可爱,居然连“救命”都叫出来了。
感觉到有好几个人跑过来抬我,用力不均,步调不一致,像要五马分尸一样。然后是一个男生的声音:“让我来。”感觉就被他抱起,以很快的速度在前行。
我在那个人的怀里吐了,接着睡了。
总是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算计的,无论星座和血型。但我们依然会相信缘分,相信命运,相信一些感情的发生不是偶然。
那个午后,我和白露坐在献血中心,陈默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些眩晕的感觉。面前的男孩子穿着白色T恤,蓝色仔裤,有一张帅气阳光的脸。突然觉得献血中心小小的房子都充满了阳光。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但是,那天陈默是和一个漂亮女孩一起去的。
后来白露告诉我,她在街上大叫“救命”的时候,男孩陈默第一个冲过来,尽管他的女朋友恨不能拉了他走得远远的。然后他去叫来了几个女医生,再后来他抱着我冲进了献血中心,我吐了他一身。于是陈默的女朋友去给他买衣服,当她提着衣服狂奔进来的时候,极具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她晕倒在地,因为那天她也献血了。
我们一直在那个地方呆到天黑,这期间的几个小时里,陈默一直守在我的旁边,尽管他的女朋友也躺在床上。
我看着陈默关心的眼神,突然想,我好像成了哪部小说里的女主角。似乎什么话也没说,似乎什么都不用说,心安理得地被照顾。
推门出去时,已是灯火辉煌了。我和陈默走在一起,他的女朋友和白露走在一起。我问陈默:“我是B型血,你呢?”
“O型。”陈默自我介绍了,“白羊座,信技大四学生,陈默。”
我笑笑:“射手座。新闻大二,吴越。”
我从高中就知道,和射手座最相配的星座是白羊座,它们的缘分是97%.短暂的欣喜之后,心里涌起一些莫名的惆怅,不仅是因为陈默有个女朋友,也因为,我也有了男朋友。
我和康年平均每两天一次电话,一周一封信,谈着辛苦的异地恋爱。陈默出现的时候我开始不知所措了。
其实不漂亮,也不温柔,但是居然也使陈默与女朋友分手了。我没有告诉陈默我有康年,陈默也从来不对我说喜欢我,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在犹豫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
他帮我借书,查资料,甚至在下大雨的时候撑了伞等在教学楼下接我回去,这些小事他做得自然而快乐。陈默每个星期五的晚上都会到露天电影场占好位子,然后艰难地等到天黑,再陪我看几个小时的电影,毫无怨言。夏天里杂草丛生的电影场有很多的蚊子。我问陈默:“B型血的人有什么特征你知道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乐天派啊。”
“不准确。B型血是很遭蚊子咬的。所以,我就像别人的避蚊剂一样,总是把蚊子引到我这儿来。”
陈默听得直傻笑,笑过之后拍着我的脑袋,说:“丫头,O型血比B型血更遭蚊子咬,所以现在我又成了你的避蚊剂哦。”
这才意识到和陈默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从来没有被蚊子咬过。于是天真地觉得,陈默就是为我而生的那个人。但是他还是迟到了一步,我没有理由和康年分手。他也不知道陈默的存在,依旧写信打电话。这让我感觉像是一场婚外恋,时时会生出愧疚来,对陈默,对康年。
违心地安慰自己,和陈默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康年打电话来,要从沈阳过来看我,火车票都已经买好了。
想到陈默,他一定会看到康年,看到后他会怎么想?所以在他又一次打电话约我去看电影的时候我说:“就算是我自作多情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陈默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以至于我以为他挂掉了电话,没有再等下去的耐心。但是他还是开口了,“小越,如果是这样,那就做我妹妹吧。”
“我应该早告诉你的,对不起。”我说。
陈默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我和康年在校园里转悠的时候,他忽然说:“有个人在看我们,你认识吗?”
我看到了十米之外的陈默,他看着我们,表情里没有哀伤也没有愤怒,他的样子让我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我看了他一眼,就止不住想流泪,想挣脱康年的手。康年的目光充满警惕,然后陈默走了过来,迎着他充满敌意的目光。
“你好。是康年吗?我是吴越的哥哥。”他平静地说。
我在康年询问的目光里低下头,小声地说:“他叫陈默。”
康年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好。”就拉着我走开了。
不敢回头看陈默,但分明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我,直到走到足够远了之后仍然觉得他在看我。可是回头的时候,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心于是就空荡荡的。
康年在学校呆了几天,正好碰上周五晚上的电影,于是拉了他去看。
电影场人山人海,在放映过程中不住地有惊叹、尖叫、和笑声。但是,当很多的蚊子开始咬我时,突然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不是O型血的陈默了,而是A型血的康年。
我推他,说:“好多蚊子。”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过了一会转过头来对我说,“谁让你的血那么腥呢?”
看电影的热情一下就全没了。我想我和康年到底怎么了,是他变了,是我变了,还是我们都没有变,仅仅是因为陈默的出现?
以后极少见到陈默。大四的学生开始为找工作而奔忙。白露有了一个男朋友,整天一起上自习、甚至吃饭,也没有时间陪我。
我一个人去过几次电影场,那里很喧嚣,很拥挤,看起来多热闹啊,但是这些热闹都不是属于我的,于是明白,即使身处拥挤的人群里,也会有很孤单的感觉。
偶尔接到陈默的电话。很关心地问他:“准备去哪里工作?”
“你真的关心我在哪里工作吗?到哪里有区别吗?”陈默半开玩笑地说。
是啊,他在哪里对我来说有意义吗?我不可能跟着他去同一个地方,而且,即便去了同一个地方又能怎样?
我无言以对,于是只好说:“随便问问,关心总无罪吧?”
陈默说:“其实我想躲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忘记你,不知道可不可以。整个大学生活,除了你我什么都不留恋,不牵挂。但是……”
我哭了。怎么会这样呢?
六月的时候陈默去了广州,我回沈阳。
和康年在一起呆的那个暑假,总是在争吵,为一些小得自己后来都不记得是什么的事情而争吵。一遍一遍地想起陈默,想起他说他是我的避蚊剂时的表情,那分明是自豪,是开心的表情;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推门进来的情景;想起他站在远处看着我和康年牵手散步时的眼神……
那次献血让我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自此我开始多病,经常会头晕,经常感冒。慢慢得康年开始埋怨我。他会说:“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去献血了,就你高尚是不是?”
有时候会自己怨自己。可是怨过之后想到陈默。如果不是因为那天去献血,我就碰不到他了,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吧?注定为某些事情总得付出代价。比如为了知道自己的血型就必须献出200毫升的血,为了与陈默的相遇,必须以牺牲健康为代价。究竟值不值,也只有自己知道。
那一天在洗澡的时候晕到在地。碰得头上起了很大的包。几天的时间里我看着那个红肿的包,很伤感地想到陈默。
暑假结束的前一天,康年提出分手。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九月的时候已经是大三学生了。无所谓习惯不习惯,依然是一个人去电影场看一场又一场或浪漫或经典或搞笑的影片。坐在人群中,用报纸包住自己穿着凉鞋的脚,擦很多的防蚊液,但是仍然被蚊子咬。身边早已没了那个做避蚊剂的人,但是看电影的习惯却被保留了下来。
十一假期的时候突然接到陈默的电话,他说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我了。
那次看到陈默的第一眼,我的泪水就流出来了。他晒黑了许多,在武汉的烈日下冲我笑,尽管仍是风尘仆仆地样子。注意到他的胳膊,是献血之后的印记,还缠着棉球。
陈默见我注意到他的胳膊,笑着说:“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正是去年的今天,所以,忍不住下了火车就去了。”
陈默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纪念那个日子。”他说。
“陈默你仍然没有女朋友吗?”我问。
“你知道的,我现在还牵挂着你。”陈默说。
是的,我现在也没有男朋友了。我们可以在一起,谁都会这么认为。但是,似乎感情已经错过了,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对了,感情难道还会一样吗?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可以重来的。
所以只是伤感,只是流泪,在烈日下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说不出。
“白露告诉我,你现在也是一个人。”陈默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时间地点都不对了,什么都不可以从来了是不是?可是,我们天生就是相配的。射手和白羊,拥有最高的缘分。除了这个,我还是你的避蚊剂。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阻挡我们的相遇,所以你会去献血,所以我会在那天恰好碰到晕倒的你……”
陈默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不再坚持,我只是笑着对他说:“其实你只要说三个字就够了,没必要拿献血来感动我。”
爱了就爱了,连星座和血型都在给我们相爱的理由,为什么自己一定寻找不相爱的理由呢?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