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爱情在时间里
发表于: 2004年11月19日 10点16分 点击： 1024
一场爱情在时间里随波逐流，被揉碎、打破，又重新整合。
（一）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苏华帮我介绍的。她说，左非，你要相信我，徐佳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第一次见徐佳，我果然被他身上沉静的气质所吸引。有一刻，我呼吸困难，脑子一片空白。是苏华把我推醒的，她说，左非，你们好好聊，我先撤退了。昏昏沉沉的我竟然拼命点头，专心致志的目送苏华离去。这情景被徐佳看在眼里，他笑而不语。
苏华走后，徐佳请我去吃刨冰，他说红豆刨冰是苏华的最爱，我一定也会喜欢。我点点头，傻乎乎的跟着他走进冷饮店。你可以再来杯热咖啡，一冰一火，那是极致的温度啊。他说。我再次顺从的点头，心里甜丝丝的。
这是我和徐佳的开始，之后他一有空就请我吃刨冰。他说看我吃刨冰，是种幸福。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喜欢他这么说。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和他一起吃刨冰，对我而言也是种幸福。
夏天很快过去了，我开始担心我和徐佳的感情，天气一冷我们就不能再去吃刨冰，而除了吃刨冰，我找不到别的理由和徐佳在一起。
是苏华的电话拯救了我。她邀请我和徐佳去她男朋友的健身中心玩。这真是个能继续和徐佳在一起的好主意，我马上答应了。
下班后徐佳接我一起去健身中心。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他还是我喜欢的那样沉静从容。一路上我的心情异常兴奋。
一到健身中心我就被苏华抱了个满怀，她穿着健美服手舞足蹈。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想必是她的男朋友。
左非，你越来越漂亮了。有男朋友了就是不一样。苏华说。
我有些尴尬，看看徐佳，他一脸平静。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能肯定徐佳到底算不算我的男朋友，因为他从来没这样要求过。可是看到徐佳平静的表情，我轻松了很多，至少他不反对别人这么定位我们。
从健身房出来，苏华把我拉到更衣室，问我和徐佳的近况。
还可以。我说。
徐佳是我的高中同学，很好的一个人。就是有点慢热。苏华说。
我感激的点点头，相信她是真的希望我和徐佳好。可是对于爱情，我还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经验，不懂得如何去获取一个男人的心，更不懂得怎样维系一段感情。
这以后我经常约徐佳去健身中心，大部分时候他是欣然前往的。但也有几次推说工作忙没有答应。
一个下雨的傍晚，我一个人去健身中心。苏华没有在，她的男朋友接待了我。
左非，叫我重洋。他先自我介绍。
我笑着点点头，目光还停留在门口，希望有奇迹出现。
我陪你一起练舞蹈吧。重洋说。
我跟他走进舞蹈房。重洋的柔韧性很好，在音乐中竟然翩翩起舞，像只轻盈的蝴蝶。我看得忘记了眼前的一切，专心的融入到他的舞蹈中。
来，一起跳。重洋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带进他的舞阵。在他的引导下，我的动作越来越轻飘，很快就和他有了默契。
左非，我发现你是个跳舞的天才。一段舞曲结束后，重洋气喘吁吁的对我说。这个晚上我和重洋跳了一曲又一曲，直到健身中心打烊。
那天以后，我迷恋上了舞蹈，也迷恋上了重洋的舞姿。我发现舞蹈给我的感觉比徐佳更让我着迷。我开始怀疑自己有点喜欢重洋了。
我迷茫了一星期。
周一还是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健身中心。我没有叫徐佳，心里想着重洋柔和婉转的身影。
左非，你来了，太棒了。健身中心只有重洋一个人在。他用专业的舞姿把我抱起，转了好几个圈。
我很喜欢和你跳舞，你很有天赋。重洋拉住我的手。我没有拒绝，任由他暖暖的牵着，心里却有点忧虑。
在舞蹈房里，随音乐的响起，一切杂念都远离了我。我和重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从容不迫。这场舞一直跳了两个小时，我们的配合达到了完美。当自己的舞姿展现在落地镜里时，我也难以置信自己的美丽。
我渐渐疏远了徐佳。面对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徐佳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而我成了舞蹈房里每天的常客，躲着苏华和重洋悄悄约会。
几个星期后后苏华打电话给我。她劈头就问：左非，你和徐佳怎么了？
我回答还可以。
我昨天在街上碰到徐佳了，他说你们不联系了。苏华说。
我沉默。满脑子都是重洋舞蹈时的影子。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苏华问。
不，没有。我马上说。苏华的话让我有些紧张，我隐隐有点负罪感。
我们是好朋友，我总是希望你好，你不要嫌我多管闲事。苏华说。
苏华的话触动了我的神经，我感觉有点对不起她。
接下来几天我克制自己没有去找重洋。这样过了一星期，有一天苏华突然告诉我她和重洋分手了。
为什么？我猛地一惊。
他说他不爱我了。苏华的语调有点低落。
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苏华的声音听起来很累。
我突然很想哭，心痛苏华。我想起她说我们是好朋友，她希望我好。可恰恰是我——她的好朋友，偷偷破坏了她的爱情。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仍然没有去健身中心，重洋也没来找我。我意识到我们短暂的爱情结束了，以沉默的方式。
一个月后单位有个出国学习的名额，我争取到了。这里的生活开始远离我。我也努力断绝了和这里的一切联系。
（二）
我一直相信宿命，我相信冥冥中有神灵安排着我的未来，或甜蜜，或苦涩。
一年后我回到国内，苏华来机场接我。
左非，你回来我就不寂寞了。苏华说。她清瘦了好多，脸上写着寂寞。
没有谈朋友？我问她。
没有。你呢？她问。
我摇摇头。国外的一年让我成长了不少，其间也谈过几个朋友，但感情真挚的很少。
徐佳现在也是一个人。苏华说。
我再次摇摇头，还是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了。等我足够成熟了，再好好爱一个人吧。
回来的第三天，苏华约我去健身中心。里面的教练全换了面孔，我发现没有重洋的身影。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还会想他。在舞蹈房苏华对我说。我知道她是想重洋了，她带我来这里，我就知道她还活在过去。
离开重洋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苏华突然平静的说。
我一下怔住了。不敢相信在苏华身上发生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把它流掉了。可想想就心痛。苏华说。
他知道吗？我问。
不知道吧。我没告诉他。他已经不爱我了，干吗要用孩子去束缚他。苏华说。
我一次又一次的哑然，没料到当初的情形会是这样。原来我竟是个刽子手，残杀生命的刽子手。
苏华的话对我打击很大，恐怕很久以后，我都无法坦然面对她。但事隔一年再回忆过去，我又发现那段记忆是空白的，虚无缥缈的，好似从没发生过。如果再遇见重洋，我真想劝他回到苏华身边，因为有个女人在这样爱他。
生活开始变得规律化。
一个空闲的周末苏华约我去喝茶。到茶吧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徐佳也在。他坐在苏华身旁，笑容可掬。
苏华。我走到她背后。
左非，你来了。苏华的脸有点红涨。
左非。徐佳也探出头和我打招呼。干干净净的样子让我心动。
很快我就明白了苏华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她和徐佳在一起了。她现在最想听到的就是我祝福他们的话。
苏华，我祝福你。我笑着说，笑得有点勉强。
左非，你真的不介意？我是说徐佳曾是你的男朋友。苏华很感动，眼睛也湿润了。
不介意。我说。我怎么会介意，不管我喜不喜欢徐佳，我都不能再阻止苏华的幸福。我曾经破坏了她的幸福，现在我要成全她。
你们慢慢聊，我还有点事。见我们俩眼眶红红的，徐佳起身告辞。我刚要挽留，苏华说，他最近确实很忙，我们两个单独聊聊也好。
徐佳走后，苏华拉住我的手说，左非，你是不是奇怪我和徐佳在一起？
不，不奇怪。很正常。我说。
不，不正常。我心里可能没有徐佳。徐佳心里可能也没有我。苏华很坦白。
那为什么在一起了？
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不想再选择了。
你要和徐佳结婚？我突然一阵窒息。
是的。时间长短并不重要。苏华沉着的说。
那就恭喜了。我笑笑。心里翻起了好几层浪。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可是我强压了下去，我欠苏华的太多了。
苏华和徐佳的婚礼在际，我到处陪苏华试婚纱、买衣服。好几次看见徐佳，我都回避了，实在害怕重蹈覆辙。
拍婚纱照的那天，天气晴朗。在外景地，我坐在草坪上看苏华和徐佳摆姿势，心里依然有淡淡的痛楚。一个人影晃过，是重洋。
重洋。我轻轻的叫。
左非。重洋放慢了步子。
最近还好吗？我打量他，他依然身材修长，举止优雅。
还可以。今天天气不错，来走走。他说。
很快，他看见了草坪中央的苏华。我注意看他的面部表情，有那么一刻，他的脸有丝阴影闪过。
苏华结婚了？新郎是徐佳？重洋问。
是的。
没想到。重洋淡淡一笑问，你过的还可以吧？
老样子。
记得照顾自己。我祝你幸福。重洋说完要走。
重洋！我把他叫住，和他一起往前走。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现在心里还有没有苏华。
有女朋友了吗？我问。
重洋的脸变了变，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问他。
还没有。左非，你是要我给你一个解释吗？当初的时候……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还有没有苏华。我问。
当初和她分手就已经和她结束了。重洋平静的说。从他的表情中我知道他没有撒谎，是的，他和苏华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了。
我那时喜欢过你。可是我知道你很为难的。重洋说。我的脸有些烫，没想到重洋这么坦白。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只能向前走。重洋又说。
我不是要你回到过去，只是想告诉你，有个女人还很爱你。她曾有过你的孩子。我说。
孩子？你是说……重洋愣住了，一动不动。和我刚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完全一样。随着我缓缓叙述苏华的近况，重洋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全都挤到了一起。
她真是个好女人。可惜我错过了。重洋摇摇头叹息。
趁他不注意，我偷偷把苏华的联系方式放进了他的口袋。希望这样做能让苏华幸福。
重洋走后，我觉得一年前的那场爱恋就像一个泡影，被冲失在时间的河流里。沉淀下来的是刻骨铭心的东西，有些爱情是过往云烟。
（三）
见到重洋后一个月，有一天晚上徐佳突然打电话向我询问苏华的下落。我本能的意识到我留给重洋的联系方式起作用了。苏华已经做出了一个关乎她一生幸福的决定。
果然，两天后苏华打电话告诉我她想逃婚。
我和重洋又见面了。我没想到他会重新喜欢我。苏华的声音掩饰不了她的喜悦。一年前我很富有，年轻阳光，可是他丢下了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暮气沉沉，他却喜欢上了我。爱情就是这么捉弄人。她说。
我从心底里替他高兴，由衷的，忏悔的。
第二天我去找徐佳，想宽慰他几句。金碧辉煌的新房里，我看见徐佳独坐在地板上，神情呆滞。
左非，不管怎么样，我对苏华是认真的。看见我来，他对我说。
我点点头，有点失落。
我很怜惜她，我是想要给她幸福的。他说。
为什么她会走，她不怕再受到伤害吗？徐佳的表情有点落寞。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离开了他的家。
晚上苏华和重洋来我家。他们俩是手拉着手进来的。看着他们一脸的幸福，我很难相信一年前曾发生过那么多大起大落的事。
我把徐佳的情形告诉了苏华，苏华有点坐立不安。半天后，她突然说，左非，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初把徐佳介绍给你时，他是喜欢我的。因为我已经有重洋了，我才把你介绍给他，对不起。
你。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爱情是不能谦让的，更不能勉强。你和徐佳的分开让我很内疚，我想我是伤害到你了。苏华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初徐佳和我在一起时总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原来他的心在苏华身上。一刹那我感觉有些寒冷。
左非，重洋已经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我不怪你，我想我们当初都错了，我们把爱情看得太简单。其实，爱情是每个人自己的，无法转让。苏华心平气和的说。
苏华的话说得我眼前一下子清晰起来。我想她是对的。爱情，我用一年的时候才真正将它解读清楚。
临走的时候，重洋握了握我的手。他在我耳边说，他爱苏华，但他会永远记得我。我知道那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我拥有过的爱情。
半年后苏华和重洋顺利的结婚了。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我又去了国外，我相信这一次的沉淀，会让我收获爱情。
尾声
我一直喜欢徐佳，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喜欢他不温不火的处事，和淡淡的腔调。他是个三十七度的微温男人。
再次从国外回来苏华已经做了妈妈，一脸幸福的她看起来更加流光溢彩了
在她儿子的满月宴上，我看见了徐佳，依然是干净的样子，沉静的气质。
苏华告诉我，他还是一个人。
不会是他还在喜欢你吧？我吐吐舌头。
不会了。像他这样的男人，懂得放手。当初把你介绍给他时，他就放下我了。至于后来要娶我，完全是因为怜惜我。
是吗？我不置可否。
徐佳渐渐走近，我看见他的脸上有熟悉的笑容。
还吃刨冰吗？他问我。
红豆刨冰。我笑着说，想起了过去的事。
还有热咖啡。徐佳说。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爱情快开始了，它在时间里随波逐浪，被揉碎，打破，又重新整合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