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刀
发表于: 2004年10月11日 10点21分 点击： 2704
[花的自白]我的名字叫花，我是一名刀客。许多年之后，我有个绰号叫行者。
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行者，只要他不喜欢骑马，又没有钱坐轿。而不喜欢骑马
的人通常都是喜欢折磨自己的人。
[花的自白]很多年之前，有人送给我一瓶酒叫“相思”。她说任何人喝了这瓶
酒都会醉，我喝了，所以我醉了。后来我还想再醉，却到处买不到那样的酒。原
来这种酒只有她有。
[花的自白]这个故事是从我自己开始的，我是一个麻烦缠身的人，我总是在厮杀
和逃避官府的追捕中生活，本来我已经无所谓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很累
，从身体到心灵，这种累就好象一个狂悲或狂喜的江湖浪子喝醉酒以后，吐出了
胃里的酒精和食物，而残留在胃里的空虚。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不再杀人。
不再惹麻烦。
[花的自白]我决定去投靠我的好朋友土，我的这个朋友在很多年之后有个绰号叫
母夜叉，江湖上的朋友都知道她开的是黑店，卖的是人肉包子。其实在我看来，
任何人都可能卖人肉包子，只要他知道什么叫饥饿。她说她曾经三天没有吃过饭
，而另三天，每天只吃两个包子。就因为这句话，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是一个非常荒凉的边陲小镇，轻轻地走，也能荡起满
天的灰尘。
偶尔你会在路上看见一具动物或者人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却没有人收尸。这
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还有野蛮。
土是一个很喜欢朋友也很喜欢笑的人，她的笑给人的感觉就象燃烧着的魅力。很
辣。
我的生活也开始变得有规律了，我每天总会在土的店里要上一壶酒，然后就一个
人想着我的心事或者是未来，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女人，一个奇怪的女人
。
那个女人总是在我来之前就来，在我走之后也就走。她喝的酒并不多，大部分时
间却都在打量着我。就好象我是她下酒的花生或者牛肉。终于有一天，她走了过
来。
“你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她问。
“不能” 我有点颓废的答。
“他的剑法很快，他杀了我的哥哥。”她不理会我的拒绝继续说。
“报仇不好，再说这些事你应该找官府。”
“连官府也怕他”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花的自白] 那一刻，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好象有眼泪要流出，她忍住了。但我
确实不想再惹麻烦了，因为我已经爱上了这种宁静的生活。
[女人自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我突然很想流泪。但是，我忍住了
。
第二天，她又来找我。
“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她问。
“我说过了我帮不了你，再说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很穷，什么都没有。我知道你喜欢喝酒，我哥哥曾经给我留下一瓶酒，这瓶
酒叫“相思”。无论什么样的人喝了这瓶酒，都会醉的，如果你帮我杀了那个人
，我送你这瓶酒。” 她说。
我没有回答她，她顿了顿又说
“如果你能杀了那个人，我，我也是你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已经红了。
“我帮不了你。”
[花的自白] 她流下了泪，她走的时候很慢很慢。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对她说，“
等等，我帮你。”但是，我没有。
[女人自白]我故意走得很慢，我多么希望听到一声“等等，我帮你。”但是我没
有。我一直以为我的诚意可以感动他，原来，我错了。
之后，那个女人再没有来找过我。
[花的自白]我突然很希望那个女人的再次出现，但她就象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
无踪。我也渐渐地遗忘了。
[女人自白]其实我很想再去找他，但是，我不敢，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偷偷喜
欢上他了。
我继续我宁静的日子，一个人，一壶酒，一个下午。但这种宁静并没有保持多久
，有一天，我的一个朋友来找我，更准确地说，他是被人抬着来见我的。
原来，他是被人打伤的，那个人不但打伤了他，还强占了他所经营的三间酒家。
那个人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且剑法十分高明，手段毒辣。
我那朋友要我帮他报仇。
[花的自白]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地方你不想去，却一不小心去了。总有很多
人你不想杀，但你却杀了。总有很多架你不想打，但你却不得不打.我承认我已
经很害怕惹麻烦了，但我更害怕看到朋友眼中的轻蔑。
“你放心，我帮你。”我对我的朋友说。
“那个人的宝剑削铁如泥，我送你一把刀，你也许用得着。”
“什么刀”
“戒刀。”
[花的自白]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一见钟情的话，那么今天就是我的一见钟情，这是
一把表面看起来平凡甚至有点丑陋的刀，但这把刀却好象有他自己的生命，自己
的意志。
我那个朋友接着给我讲了这把刀的来历。
原来，这把刀是一个书生所造。那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他读了二十二年的书。生
活过得不错。可是突然的某一天晚上，他想铸一把刀。这个念头没有预兆，却非
常强烈。强烈到几乎是从身体里的细胞发出来的，穿过他的血液和骨头，他的灵
魂和大脑，他无法抗拒。
终于，他抛弃了美丽的妻子。三个月大的儿子。离家出走。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读完了所有铸刀方面的书。拜访了所有铸刀方面的行家。然后
在一个下雨的晚上，也是一个喝醉酒的晚上。他开始铸刀，他从来没有真正地铸
过一把刀。
终于，他铸出一把刀，一把平凡的刀。
他没有多少铸刀的经验，可是这也使得他不用常人的方法铸刀。他铸的这把刀已
经超出了所有形式的束缚。他铸出了一把自由的刀。
那把刀当然也不锋利。
可是这把刀有灵魂，有生命。有艺术的激情。这也是这把刀可怕的地方。
这把刀杀气太重了，书生不想这把刀用来杀戮，但他也不想毁了他生命的作品，
所以他给这把刀起了一个名字叫戒刀。
然后，那个书生就疯了，他把生命中的所有精和血。所有智慧与激情。都留在那
把刀里。
[花的自白]锋芒毕露但锋芒却不能露，一把好刀却戒了杀戮，这是书生的悲哀，
还是刀的悲哀。是书生的伟大还是刀的伟大，历史有几多无奈，黄泉多少奇才！
我喜欢这把刀，但我更喜欢这把刀的故事。
“我就用这把刀替你报仇。”这是我最后对朋友说的话。
第二天，我找到了朋友的仇人。人群中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恐惧也罢，鄙夷也
好，都不曾使我刺杀的脚步，有所凌乱。
当他的宝剑未达我的肩膀时，我的刀已经划过了他的喉咙，温柔得就象情人的拥
抱。
[花的自白] 我发现我的刀更快了，是因为这把刀，还是因为我更无情了呢？
我以为我可以宁静了，但这却正是我遗憾的开始。
那一天的雨下得很大，我还是一个人，一壶酒。
她来了，带着她的那瓶“相思”。
原来，任何人喝了那瓶酒都是会醉的。相思本就令人醉，何况还有酒。
我的生命第一次醉了，醉倒在那个女人的怀里。
她的腿有一种特别的诱惑，她说她曾经是个出色的舞者，后来就不跳了，因为她
只想跳给一个人看，一个她喜欢的人。
[花的自白]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就象一匹马，如果他不
能跑了，那么他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
而女人象是一只孔雀，如果她不能飞了，至少，他还有骄傲的羽毛。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靠着我的肩膀，正看着我。然后她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帮我杀了那个人。”
[花的自白]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是不是注定的，我在帮朋友的同时，却无意间帮了
她。那一刻本来我想跟她说明事实的真相，但是 ，我没有。
[女人自白]她的肩膀很宽阔，靠在她的肩膀，比我靠过的所有枕头都舒服，其实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不管他有没有帮我杀了那
个人。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和我上床的。？”我说。
“我承诺过你，所以我要做到。”她犹豫了一会说。
[花的自白]眼睛可以传达很多信息，其中有失望。我不知道她的那丝淡淡的失望
是什么？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她是因为喜欢我才跟我上床，或者只是我帮她杀了
那个人。可是，我得不到回答。
[女人自白]我很想告诉他我喜欢她，但是我没有。他那丝淡淡的无所谓好象在告
诉我，我所做的只是一相情愿。
之后，我的生活更规律了。她把我照顾得特别的好，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
好的女人，一个很贤惠的女人。直到有一天，她问了我这样一句话。
“你会娶我吗？”
[花的自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我不是一个可以朝夕相处的人，
如果每天都有人看着我洗脸，穿衣。我会很不习惯。我是一个彻底的浪子，也许
可以拥有短暂的爱情，但我却害怕有长久的婚姻。何况，有时我还要逃避官府的
追捕，我不可能带着一个女人闯荡江湖的。
“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不适合结婚。”我说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她说
“这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不是单对你，我不会和任何女人结婚的。” 我生
气地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她流下了眼泪看着我。
她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深邃，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说。我知道女人都是很
喜欢流泪的，我也没有去理会，翻过身睡着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她那双流着
泪的大眼睛，竟是留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幕。
[女人自白]其实我不想惹他生气的，但我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何况我怀
孕了。我真的忍不住想告诉他，但最后我放弃了。我一直想把我自己跟一个我喜
欢的男人绑在一起，但我选择的这个男人，却是一个害怕被绑住的男人。我太喜
欢他了，所以，我决定离开。
她就这样走了，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无声无息得就象我身边的空气。但我却着
急了。
[花的自白]有一种男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总是在别人离开后，才知
道自己喜欢别人喜欢别人。我就是那种男人。
[花的自白]我越来越想她了，我在她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但她并没有出现
。
[花的自白]令我自己觉得讽刺的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连一句我喜欢你都
没有跟她说，连一件礼物都没有送给她。
[花的自白]戒刀将杀气蕴藏了起来，我却将我的感情蕴藏起来，可是，戒刀有破
戒的一天，而当我想破戒的时候，我却找不到目标。
[花的自白]如果说我是一朵菊花，我并没有将我花的芬芳留给她，而我身上的刺
却一定深深地刺伤了她。
许多年过去了，而当我得知她离开我的时候已经怀孕了的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
尽管岁月远去了呼吸的空气稀薄了，变味了我也更老了…………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