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计
发表于: 2004年08月18日 22点06分 点击： 2178
1 冬天又来了。
苏苏裹紧衣领，将咖啡杯贴在脸上取暖。什么时候，这个城市开始变得寒冷？
今天是12月24日，苏苏要尽快忙完工作，顺着那条步满法国梧桐的街道去找裴小妙，她住在路的尽头。
心想应该是会遇到阿步的。
阿步是小妙的男朋友，他们住在一起，像一对玻璃瓷人，美丽易碎。
阿步是苏苏的网友，爱了两年终于熬到见面，因为怕彼此尴尬，苏苏带上了小妙。
小妙是个长腿肤白的美女，有很女人味的长发，苏苏其实知道，却从没有担心过什么，自己喜欢的，小妙总是看不上眼的，或者，不屑于与她争抢，除了阿步。
第一眼看到阿步时，苏苏几乎不能呼吸了。
一个喜欢打篮球，喜欢喝果汁、吃冰激凌的男生，居然可以这么漂亮？为什么从前不要照片呢？也许是为自己的普通而有些自卑吧……
也正是从这第一眼开始，苏苏和阿步注定是永远的陌生人了。
两天后阿步就住到了小妙租的房子里。从前，那是苏苏的阵地。从此后，便不再是了。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回不到从前的。
敲开门，阿步一头乱发。
——小妙去同学聚会了。他揉着头发让苏苏进门。
——怎么？平安夜就把你一个人扔下？
阿步哈哈一笑，转身从冰箱拿了啤酒。
——既然来了，陪我喝点。
——我会醉的。
——酒只醉想醉的人，你想醉？
看着你的眼睛，我早已经醉了。
从一年前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2
阿步决定到这个城市开始另一种生活的时候，是在一年前。
喜欢“七星”的香烟和威尔士的咖啡。仅仅因为一个女孩子。
她的倔强和任性，她的敏感与多情，甚至总是抽着鼻子哭，让阿步好心疼。
她说，男人应该喝威尔士的咖啡，顺便点燃一只七星，很沉着，很稳重的感觉。说到这，她总是纵身跳到阿步怀里。
阿步吻她，像吻一条潜水游鱼，柔软的唇，绵绵的。
女孩子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养的那条孤独的金鱼。
很简单的原因，她爱的是个喜欢威尔士咖啡喝七星香烟的男人。之所以要阿步为她改变，只是为了纪念另外一个人。
苏苏是阿步的网友，爱了两年终于熬到见面。
其实阿步来见苏苏，只是为了躲开自己那个伤感之城，而爱？一个模糊而含蓄的借口。
可是阿步见到了小妙，有种相遇是致命的。
两天后阿步就住到小妙租的房子里。
这种生活，暂且是自己想要的吧。
只是忽略了一个人，那个剪着短发，眼睛亮亮的，叫苏苏的女孩子。
3
苏苏下班总是经过一条步行街，久而久之，这条街上的所有景物，都变成她惯常记忆的一部分。
一家童装店消失了，就在街角，取代它的是一家咖啡店。
从透明的玻璃窗前路过，可以看到临街桌上放着的整洁的玻璃咖啡具，苏苏喜欢，这样的纯净。
进去挑张转角处的桌子，冷冷的听飘在空气里的R&B，有种熟悉的味道。
这是谋杀时间的好办法呀。苏苏想。
卫宁有点头痛。
在这样入冬的日子里，他还是穿着西式的领花、马甲，为客人优雅的盛满一杯子的红酒。
后天他看到她。
一个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子。
从街角转进来，先伸头看看，然后就进来了。
扎一条米黄色的围巾，头发短短的，鼻子冻得有点红。
她点了一杯威尔士咖啡，没有加糖。
胃有点微微的抽搐。
咖啡是只喝一口的，像爱一个人的心。明明知道是苦的，却一定要尝。
尝了一口，就再也不敢继续了。
苏苏感觉自己的脸红红的，怎么搞的。
竟然有种想流泪的念头。
这个东西充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寂寞。
4
小妙的业务越来越多，保险做到她这个份上，可谓是精英了。
其实阿步心里很明白，如果不是小妙这么漂亮，如果不是小妙有这么完美的身材，如果不是小妙有那么伶俐的小嘴……
小妙是这么的美丽，有点让人望而生畏了。
她很少在午夜之前回家，但是她总是悄悄的爬进阿步的被子，用冰冷的手捂在他脸上把他冻醒，然后吃吃的傻笑，再勾住他的脖子撒娇。
小妙的性感，小妙的可爱，小妙的聪慧。
苏苏喝醉了。
米色的围巾掉在地上，阿步去替她拾却被吐了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
她低着头，木木的说，已经坐不稳了。
阿步把她拽到浴室，一点点擦秽迹，苏苏低着头，一言不发。
忽然手背一热，水滴状的物体滴落，阿步捧起苏苏的头，看到几条泪痕。
“苏苏，你怎么了，苏苏……”他有点慌了，看过很多女人哭，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苏的眼泪，竟然这么慌乱。
“阿步，你是不是骗了我呢？”她那张因为酒精而微红的脸，泪眼朦胧。
“苏苏，已经一年了，为什么还不能忘记我呢？”他撸撸她的头发，心里微酸。
“呵呵，因为你是阿步，我爱过你”
她笑笑的站起来，伸手抓了围巾，摇晃着离开了。
5
卫宁又看到她了。
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
准时在四点零五分出现，然后坐到暮色中的最后一支蓝调结束。
卫宁深深的羡慕她。
她的无奈，她的无助，她的寂寞……
卫宁总想，寂寞的人，才是有故事的人。
能做一个有故事的人该多好？
她用的是咖啡色的眉粉，那张侧脸在暮色下，像一个足够生动的。
妖精。
从咖啡店回家，隔着两个街区。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把苏苏浇透了。
脱下流水的鞋子和大衣。
在冰箱里找到一块硬邦邦的披萨，还剩下最后一支烟了。
穿着黑色蕾丝内衣看信箱，没有任何新邮件。
欺骗与信任。
仅仅一线之隔，这条线，代表苏苏上网的电话线，她用这条线爱了两年，结果只是爱上了注定步属于自己的男人。
静静的想了一会阿步，想着小妙靠在他肩膀酣睡的模样。
再也没有什么拿来纪念的了。苏苏想。
6
卫宁把衣服换好，准备下班了。
“咚~~~~”门被很大力的撞开。
“我靠，谁呀？”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整个店只剩下他了。
门口站着一个黑色大衣的女子，头发短短，眼睛黑亮亮的闪着光。
“请来一杯威尔士咖啡”她脸色苍白。
他愣了愣，马上说，好的，你稍等。
她还是选了转角的桌子。
他把唱片打开，是一首老歌。
“Show Me 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
苏苏决定再去喝一杯咖啡。
这个夜太冷了，没有咖啡的温暖，她想自己会死的。
咖啡上来了。
店里很冷清，映在眼里的，只有一个侍应生样子的男孩子。
他的眸子很黑。
“你的咖啡”
“谢谢”她端起来，喝一口便放下，还是很苦。
“你可以加点奶油，糖，这样会可口一些，例如你可以试试土耳其咖啡”，他说。
她笑了。
“习惯了一种咖啡的味道，就像迷恋一个牌子的香烟，或者爱一个人的感觉，是很难改变的。”
“哦？”他似懂非懂。“你经常来？确切点应该是每天？”
“你在注意我？”她抱着手看他。
“呵呵……”他脸微微的红。
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苏苏心想。
“你有心事是吗？”他继续问“你总是一个人呆呆的”
“算是吧，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孤零零的，这个世界没有人疼自己，要学着自己疼自己，有点难度。”
“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来疼自己呢？”他托着下巴想“我习惯一个人，有时候看看别人，有时候想想自己，满好的呀。”
“这个世界的人，都像你，多好”她看着她。
苏苏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咖啡店。
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有一个人，忽然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再也没有一点痕迹。
淡淡的，没有爱的这个城市，只是个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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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