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哭的权利
发表于: 2004年04月02日 11点14分 点击: 2102
在我确信他已经疲惫地睡着后,那把漂亮的刀子握在了我的手里,插在了他的背上。抽出来,再插进去,直到那些粘稠的红色液体打湿了我的白棉布裙子。或许我可以把刀子插得再深点,象我爱他那样深。
他把我的双腿架在他的双肩上,就那么毫不犹豫地进入了我的身体。于是我开始尖叫着享受他带来一切……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做爱时的情景,我把它写成了段子寄给了杂志社。原以为这会是一篇爱情小说,结果却被杂志社当做科普文章登了出来,内容大概是说关于青少年的性心理之类的。为此,我得到了六十八块五毛钱,我是指除去从我家打车到他家所剩下的那部分。
看着那个妖艳的女人从他家走出来,边走边整理衣服。直到那影子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后,我才冲到他家门口,用力敲着门。
门开了,他赤裸着身子,屋子里充满了甜腥的味道。
于是,我冲着他说,我饿了。
你是指肚子饿,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上次也是这样问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又一次疯狂地做爱,直到他疲惫地趴在了我的身上。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柔软,象婴儿的一般。我象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我怀上了他的孩子。但我没对他说。
曾经有个女人拿孩子要挟过他。他是这样告诉我的。最后被他揪着头发,拉到医院做掉了那个孩子。 “当时她不过才十八岁,心眼倒挺多的……”他说这句话时,我确定他在微笑。我也是刚满十八岁,不过我不会笨到拿孩子要挟他的地步。
我想我是爱他的,即使他极力否认我的这种想法。
你太年轻,不会懂得什么是爱情。他常这样说。我想他也许是对的。别人也问过我,什么是爱情,可我根本吐不出半个字。于是从那以后,我便固执地认为他比谁都了解我。有时候,我的思想就是这样简单。
是他先用语言引诱我的,这是我唯一的坚持。
他会对我说,成功和性带给他快乐。对于女人,他更多的只是欲望。然后会在老了以后,自己了结自己。这些在别人看来都是一些再混蛋不过的话,在我听来却远远好过那些所谓的我爱你和所谓的真实。或许我也是个混蛋。
在此之前,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和他见面时的情景。我属狗,八月的倒数第二天我满十八岁。前天和上前天的晚上我仍在看卡通片。所以我会这样幻想。这种白痴似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他的那辆黑色吉普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忘了在到他家之前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那些不重要。
他曾说过他很庆幸我们都是聪明人,都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我饿了,就是这样简单。
那晚我没有回家。直到天亮了,我醒了,可他还睡着。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堆里,在纯白色的床单里卷曲着。我望着他发了五分钟零四十秒的呆,可我还没忘记我是个高中生。我得上学。好象以前告诉过他,他是应该知道的。
“我没办法开车送你了,自己在我钱包里拿钱打车回去吧。”
我已经站到了门口,没看见他说这句话时是不是醒着。所以我没告诉他,其实我的学校离他家很近,其实他的那辆黑色吉普,我很早就看见过我拿走了他整个钱包,里面有七张一百的和一张五十的,还有几个一块的硬币。我用硬币坐公车到了学校,把其他的全扔给了那个街边的乞丐。我喜欢这样做。我甚至开始想象他醒来后满屋子找钱包,然后咒骂我的样子。这样他就会记得我了。
我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或许在白天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就象我平日里和其他学生没区别一样,穿校服,大声地喊老师好。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我会在厕所没人时小心翼翼的使用验孕纸,而其他的学生不会这样做。
我们仍旧会在网上聊天,和没见过面一样,大侃特侃人生的哲理。他找我找得很平繁,所以我常有机会去他家。那儿有一套漂亮的红色沙发,我喜欢赤裸地躺在上面,享受LIGHTS MARLBORO和他。
他是那种从不缺女人的男人,或许我们之间是有爱情的。这样想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妇产科的疹室里。把腿抬得老高,那机器粗暴地进入我的身体后,我的孩子出世了;虽然那时的他不过是一滩血水和一团小绒毛。
医院收去了我两百零四十块五毛;除去因他得到的那六十八块五毛,其他是问我母亲拿的。这不是什么难事,撒个小慌,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从小就乐此不疲地撒各种各样的慌。我是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那间充满血腥味的房子的。出门时,有人诧异地看着我,低下头才发现原来是我忘记取下校牌:那上面清楚的标明,我是要等到2001年才能从高中毕业。后来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没有杀死那个孩子。那么等到我29岁时,孩子就11岁了……
他从未说过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话,更别说做出什么承诺。“你走后,我会失望的……”那是他的最大限度。有时候我也很惊讶于我的忍耐力;从没对他要求过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也不是没有过打算。想去上海,那个绚丽的城市,很小的时候就梦想有一天能蹲在上海地铁的站台上,啃苹果,看过往的陌生人。但我想,如果我们是有爱情的,我可以一直留下来。忘了上海。
一诊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破天荒地开车送我回家。那辆黑色的吉普车载过他无数个女人,里面混杂的香水味让我感到快要窒息。那个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要我回家后早点休息。第二天的考试很重要。
“毕业后,我就离开成都……”我小心翼翼地说着。
他只是恩了一声。
一路上,他好象说了很多话,又好象什么都没说。我记不清了。我只是把车窗摇了下来,望着外边那些一闪而过的东西发呆。下车前,他吻了我,在我的额头。很温暖。那是他第一次这样对我,也是唯一的一次。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失去了他的消息,他没有再找过我。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出现在网络上;很久没碰那玩意儿了,我怕在那儿也找不到他。于是我将自己泡在了书堆里,每天不停地做各种各样的练习题,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我们是否有过爱情。有时候会在梦里见到他,还有那个没有成形的孩子。
这样一段麻木的日子让我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学校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离上海很近。如果我愿意,可以天天去那儿的地铁站台。我对自己说,就这样走了吗?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可以。
清晨五点的时候,我开始没有办法呼吸。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要有他,我可以不需要氧气,我可以靠二氧化碳或者其他的什么别人不需要的气体活着。然而,现在,我快连呼吸都用不着了。
这么早是没有公车的。我口袋里的那几个硬币也不允许我打车。我穿着白色的旧棉布裙子,象一个疯子一样跑着,朝着有他的方向。我害怕如果再见不到他,会忘了他的样子。这段路程让我跑了整整一小时零七分钟。可在他家楼下我没有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吉普。他昨晚没回家。
我和我可爱的LIGHTS MARLBORO蹲在路边,一直等着。看到那辆黑色吉普进入我的视线后,我把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撕成了碎片……
什么时候走?
我把握着那些碎片的拳头在他眼前打开。白色的小东西们洒落了一地。
这算不算是爱情,我哪儿也不去了。
我微笑着,也许他会给我一个微笑什么的。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别说的那么伟大。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是的,我听得很清楚,他是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在那一刻我有没有在呼吸。他一定疯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想我应该象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哭泣着哀求他;可是我的眼睛天生是干涸的,喉咙里也只有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我还活着,或者我已经死去很久了。女孩花朵般的身体,男人发热的手指。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五个小时后,他成了一具漂亮的尸体。
在我确信他已经疲惫地睡着后,那把漂亮的刀子握在了我的手里,插在了他的背上。抽出来,再插进去,直到那些粘稠的红色液体打湿了我的白棉布裙子。或许我可以把刀子插得再深点,象我爱他那样深。
抱着他漂亮的尸体睡着了。他的头发还是那样柔软,就象他从未离开过。
林,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很可爱的。
林,你怎么可以忘了告诉我,你是爱我的……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