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暗恋
发表于: 2004年05月28日 17点49分 点击: 3004
四年暗恋,写下这个标题,我才感觉到真正地去向别人袒露自己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哪怕是向一群不曾谋面,不会见面的人.
记得小的时候我曾梦想成为一个作家,放任自己的笔去描写我所有的感悟和想象.长大以后,我确实是在没日没夜地写着,但写的不是文字,是没有半点美感诗意可言的C++代码.
我没有任何可以一提的感情故事,尽管我有时会和别人描述一些以我为主人公,听似非常美好真实,其实是自己想象出的感情故事.这么讲的最大的目的是不要让别人看出我不但是个纯粹的处男,而且居然纯到二十二岁了没谈过半次恋爱(当然这里面蕴藏这巨大的秘密,绝非儿女情长可以替代).
在我刚入大学的时候,我甚至记得那天是九月十六日:]
教室里闹哄哄的, 教室非常大,容纳了一百多人,我做在教室的中间,也许只是想看看后面的热闹,我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我猛然地看到了一个女孩,准确地说是看到隔着几排同学坐着一个新来的女同学.也许她并不是很美丽,但我被震撼了,不须任何理由去解释,那娴淑的脸孔,美丽的眼睛.言语中的那种宁静与美丽.别人也许无法觉察,但这一切却是那么真实而强烈地牵扯着我的神经,令我不住地回头去看她.我当时竟然有一个非常强烈的直觉:毫无疑问我会死心塌地地喜欢她,但直觉告诉我也许我历尽千辛万苦,战胜无数艰难险阻也不值得博她一笑.我相信这是前生的宿命,直到现在我依然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从这开始我有了自己的一个秘密,不敢告诉别人,对她更是远远看见就无形中涌出莫名其妙的自卑和尴尬.当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那种多情的女孩, 宁静与平凡是她的天性,但平静之中又蕴涵着令我神魂颠倒的吸引.让她在人群之中闪现这无法消隐的光亮.我曾经偷偷地观察她微笑--那是一种极致的美,没有任何的做作,但却是那么致命地迷人.
一个学期,我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理由只有一个我总是无法克制的恐惧.
第二学期也是基本没说上一句话.而且学校残酷地把我们分到了两个班.我连偷偷看她微笑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除了这个我没有与别人说的秘密体现了我的懦弱之外,在其他的方面我都是如此的出色和勇敢,我坚信我要成为最优秀的青年,要做出成就人类发展的贡献,这个信念坚定而有力地鼓舞着我从一个卓越的成功跨向另外一个别人认为不可能的目标.我成绩非常优秀,短时间内修了两个专业,坚定地取得了别人羡慕的证书,不断地组织学校的大型活动,经常风光潇洒地站在主持席上.这一切都是在我坚定思想下,用非常艰苦的努力,和准确的计划获得的.做到这一切我只是出于对卓越优秀的向往和追求,这些高尚而坚定的信念会毫不犹豫地把儿女情长击退.我相信自己是优秀的,甚至相信自己不需要感情.
我依然没有和她有更多的沟通,我的优秀对于她而言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
终于有一次,学校按排我们班值周劳动,老天把我安排到她住的那个楼,而且更加激动人心的是她居然就住在离值班室不远的102室,而且她们也是同时值周劳动.
接下来的故事出人意料的顺利,她和别的同学熟(因为我们曾经同班一年大家都比较熟),晚上也来到我们值班室.我们很快聊上了,聊各自的家乡和家庭,聊一些严肃而庄重的话题.我用我的全部热情和真诚去对待每一次聊天的机会,有一次我们聊到理想,我当然是言语之中透出激昂的自信和抱负,她却只是平静地说"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日子".这句话让我发现也许这就是我最缺的一种心态.
在那个星期四中午,我在盥洗室打扫卫生,看见她走过,就勇敢的邀她顺便帮我打扫卫生,我知道机会就在眼前,闲聊几句之后,我旁敲侧击地说:"我觉得你个别的女孩不一样".她却不解风情地说:"你是说%%%吧,胆子大......".看她这么不得要领,我又想别的表达方法.就在这个时候远远地有人喊她,她就放下扫把去和别人谈什么事去了.
我极希望她回来帮我打扫未打扫完的盥洗室,听我未讲完的话,但可能一是她觉得帮我打扫的差不多了,二是那个叫她的人很重要.后来我才知道在那关键时刻穿过了女生宿舍的层层把守把她从我身边叫走的竟然是一个从她二千里外的家乡赶过来的叔叔, 我不禁概叹命运的安排,从二千里外赶过来居然能连一分种的误差也没有刚好坏了我的好事.
然后是没有故事,只有单相思的两年.她没有找男朋友,但那绝对不是因为我,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我喜欢她.也许有时能感觉到在上合班课的时候我会呆呆地看着她.她仍然在万朵花丛中对于我是唯一朵盛开在内心深处的山百合,纯洁而美丽.我继续着我艰苦而卓越的奋斗人生,当然有时候会寂寞难熬,也在朦胧之中向往老天给我再一次的机会和勇气.有时侯我真想冲动着去找她诉说我内心的煎熬,但我在学习和工作中养成的非常理智和坚强的意志会把这些冲动打消掉.我相信"有所为必有所不为",在学业和成长方面有作为,就不应该谈恋爱.我这么做到了.何况我追女孩子这么胆小,笨拙.
临近毕业,我找到了一份高得令同学们所望不及的工作.好消息传遍了全系毕业班.我又一次厚着脸皮,硬着头皮装做平常地走到她身边和她讲了我的前景和打算云云.她出于真诚善良的本性祝贺了我.然后我就觉得我们好象的交谈进行不下去了,没有话题,而且她也不是很热情---毕竟我们很不熟.倒是她旁边的一个女同学热情地问我这个,问我那个.在她们的赞美声中我惆怅地走开了.
毕业送别,我借送一个好朋友的机会去火车站送她.我的好朋友和她是同市的老乡,(我和我的那位朋友经常说起过对她的喜欢),我的那位朋友毅然决定在临别之际促成一对姻缘,不顾我的犹豫把她叫到了我的面前.
闹哄哄的候车室,她还是那么大方热情地站到我的面前.我平素的口才和豪爽在她的面前变得象一个犯错的小学生.倒是她以一贯的主动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要去上海,一路顺风呀." 然后象看着平常同学一样地看着我,我低着头,无比尴尬地坐在她面前,经过许多演讲锻炼的我居然没有原因地紧张起来,强烈的紧张让我甚至想呕吐. 尴尬,沉默,我所有的怯懦都暴露了出来. 最后我居然站起来,说:"我没什么事和你说,你走吧....祝你快乐".她又回到她们老乡队伍中继续热烈地讲着离别时该讲的话---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
我终于是个懦夫,最后的机会也不敢说. 我无比自卑自惭地坐在喧闹的送别人群中,象一只荒漠里的一只蚂蚁,或者是座位边的那个垃圾桶.
火车开的时候,我站台上看到她在车上哭的很伤心,眼睛都哭红了.但我肯定那汹涌的泪水里没有一滴是因为我,因为送别她们的男生女生在站台上也是嚎啕大哭.
车开动了,我追着列车跑在嚎啕哭泣的人群的前面,我当时真的有种强烈的冲动.
火车远去了.我平静地走出站台.
毕业后的日子里,就如我当时在学校里做的激情演讲一样,虽然失去了去上海的一切机会,但我孤身一人到北京,经过极度艰苦窘迫的苦熬,我又开始展露头脚,我果然又一次成为了毕业生里最出色的一个.因为我相信我是肯定会成功的,不管目前多么艰难.而且事实上前面越来越清晰地显现出光明来,我在证明一个有用的道理---一个人是可以成功的,而且是凭他自己.
渐渐安定下来,某一个无聊的日子里,发现自己应该找个女朋友,首先想到她,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我终于坚定地拨通了她家的电话.第一次通话,听到我的情况她非常赞赏我,惊讶我的出色(她自己过的很平常).我非常高兴,开始美想开了,我决定做一个好男人,准备用我最大的努力为她挣一个美好的前途.虽然我刚毕业,收入刚好够自己生活.但我决定挣钱供她上北京上学.那几天我才明白为什么傅笛声会在<<知心爱人>>唱道" 我的梦不在徘徊...",确实我的梦想也象着陆了一样,非常的充实和兴奋.
又过了几天,我决定该勇敢表示了,然后做了许多的演练,在晚上十点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无限深情而真诚地说.
"其实我知道,%%%和我说过" 她还是那么不入角色地说.但她说她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明知我喜欢她却总不动声色呢? 惊讶,糊涂.
"现在说话不方便,我明天打给你吧"她说.
"好吧,晚安"我无可奈何地收线.
我忐忑不安地等她第二天的电话,老天爷,她第二天居然忘了给我打电话.
我马上给她家去电话,她妈仔细盘问了我一番,告诉我她去了乡下奶奶家.而且奶奶家没有电话.
一边听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一边等待.她终于打了我的手机.
我急切地听着:
"昨天我说明天给你打电话,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早就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相处的很好..." 对于我简直是晴天霹雳.
"在学校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吗?"她说, 天啦,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连这都不知道.不能知己知彼,战略上的严重失败.
"我们做朋友好吗?"她真诚地问.
"不好!!!"我非常坚定地说道,我生来不是为了失败,平素的坚定终于涌上心头.
她接着说:"他是个政府公务员,她对我很好,我也对他很好,我们从小到大在一个院子长大,而且我也喜欢他,我们也许会在一两年内结婚,到时候希望你也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听着,倒数第三句话是最打击我的,为什么你也要喜欢他呢? 如果你有半点不愿意我肯定会下刀山过火海救你出来.
我停了一下说:"本来我打算供你到北京上一所好的大学,上研,只要你愿意.".
她真诚地向我道谢,"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 她对自己的感觉绝对和我对她的感觉不一样.
我又一时想不出解决方案来.她催着问:"还有别的事吗?".我无话可说,再拖下去就和无赖一样了.
收线.......
我想了一整天,又一次把这一切想通了,决定振作精神继续前进.
但这一次的决定是: 再也不去想她,放开这一切,去找停泊在我生命下一个锚点的女孩,全心地对下一个女孩.虽然我对喜欢的女孩还是这么笨拙腼腆,但长远来看这是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就象我所钻研的ERP理论一样.这对我并不难,我完全拿的起放的下.
七嘴八舌:
我在第一时间打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叫燕子的高中同学,她是唯一知道我这一段感情经历的人。当我颤抖着拨通号码,用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燕子”后,我又开始掉下眼泪了!
当天我们班的课下得早一些,我在校门外等着他,因为不敢看到他的眼睛,所以背对着他出来的方向。很快,他们班也下课了,等他推着单车走到身边的时候,天开始下起蒙蒙的细雨,一切都潮湿起来,象我当时的心情。他说微笑着说:
我们走吧。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天是1994年的10月15号,一个很美丽的秋天,我们第一次讲了话,第一次对彼此微笑,第一次相伴着走路,从那一天,我们真正地”相识”了。
那一天我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