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成双
发表于: 2004年03月20日 22点03分 点击: 2491
他们在风雪中慢慢地走着。他和她是两只狼,他的个子很大,很结实,目光有神,牙爪坚硬有力。她则完全不一样,她个子小巧,鼻头黑黑的,眼睛始终湿润着,有一种犹如清晨湖面的朦胧雾气。他的风格是山,而她的风格则是水的样子。
刚才因为她故意捣乱,有只兔子在他们面前眼巴巴地跑掉了。
他是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征服了她,然后他们在一起相依为命,共同生活了整整九年。
他总是伤痕累累,疲于应战。而她,却是不安份的惹事包,老是在天敌之外不断地给他增添更多的麻烦。他怒起冲天,一次有一次深入绝境,把她从厄运之中拯救出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战神,没有对手可以遏制住他。他的成功和荣誉也差不多全是她创造出来的。没有她的任性,他只会是一只普通的狼。
天渐渐地,他决定尽快地为她也为自己弄到国腹的食物。
天很黑,风雪很大,他们在这种黑暗中朝着灯火依稀可辨的村子走去,自然就无法看清那口井了。
她那时正在看雪地的一处旋风,轰的一声闷响从脚下的什么地方传来。她这才发现他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她奔到井边,他我一刻是昏厥过去了。但是他很快醒了过来,并且立刻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发现他只不过掉进了一口枯井里,他想着算不得什么。
他要她站开一些,以免他跃出井口时撞伤了她。她听见井底他信心十足的一声深呼吸,然后听见由远到近的两道尖锐的一声刮挠声,随即是什么东西重重跌落的声音。他刚才那一跃,跃出了两丈来高,但是离井口还有一大截呢。她趴在井沿上,先啜泣,后来止不住,放声哭出来,她说:“呜呜,都怪我,我不该放走那只兔子。”他在井底,反倒笑了,他是被她的眼泪给逗笑了······
她有时离开井台,然后她再蹙回到井台边来。她总觉得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奇迹更容易发生。她在那里张望着,他已经大汗淋漓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傻乎乎地朝着她笑了。但是没有,天亮的时候,她再度离开,消失在森林里。
天黑的时候,她疲惫不堪地回到了井台边,整整一天的时间,她只捉到了只还没有长大的松鼠。她看他还在那里忙碌着,忙得大汗淋漓。他在把井壁上的冻土,一爪一爪地抠下来,把他们收集起来,垫在脚下,把它们踩实。他肯定干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的十只爪子已经完全劈开了,不断地淌出鲜血来。
她让他先一边歇着,她来接着干。天亮时分,他们停了下来。他们对工作很满意。但是村子里的两个少年发现了他们。
他们发现了躺在井底心怀憧憬的他。然后朝井里的他放了一枪。他一下子就跌倒了,再也站不起来。
她是太阳落山之后回到了这里的。但是她没有走近井台。她在晴朗的夜空下听见了他的嗥叫。他在警告她,要她返回森林,远远离开他,他流了太多的血,无法再站起来。她听到了他的嗥叫,她也昂起头颅,朝着井台这边嗥叫。她在询问出了什么事。他没有正面回答她,他叫她别管,他叫她干、赶快离开,离开井台,离开他,进入森林的深处去。
两个少年弄不明白,那两只狼嗥叫着,只有声音,怎么就见不到影子?但是他们的疑惑没有延续多久,她就出现了。两个少年被她的美丽惊呆的。他们先是愣着的,后来其中一个醒悟过来。枪声很闷,她像一阵干净的轻风,消失在森林之中。枪响的时候他在枯井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嗥叫。这是愤怒的嗥叫,撕心裂肺的嗥叫。
天亮的时候,两个少年熬不住了,打饿一个盹,与此同时,她接近了井台,他躺在那里,不能动弹。她趴在井台上,尖声地呜咽着,要他坚持住,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会把他从这口该死的井里救出来。
两个少年后来醒了。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她一直在与他们周旋着。两个少年一共朝她射7次,都没能射中她。在那两个时间里,他一直在井得嗥叫着。
但是第三天早上,他们的嗥叫声突然消失了。两个少年探头朝井下看,他已经死在那里了。他是撞死的,头歪在井壁上,头颅粉碎,脑浆四溅。
那两只狼,他们一直在试图重返森林。他们只差一步就成功了。他们后来陷进了一场灾难。先是他,然后是她,其实他们一直是共同的。现在他们当中一个死去了,另一个就不会出现了,他的死不就是为着这个吗?
两个少年回村子拿绳子。但是他们没有走多远就站住了,她就站在那里,全身披着银灰色的皮毛,皮毛伤痕累累,满是血痂,她是筋疲力尽的样子,身心俱毁的样子,因为皮毛被风吹动了,就给人一种飘动的感觉,仿佛是森林里最具古典性的幽灵。她微微地仰着她的下颌,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朝井台这边轻快地奔来。
两个少年几乎惊呆了,直到最后一刻,他们其中的一个才匆忙地举起里枪。
枪响的时候,停歇了两天两夜的雪又开始飘落起来。(え:如果你是狼,你会是怎样的呢?)
乖小兔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