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 恒 【准备纸巾吧。。。】(一)

发表于: 2004年02月05日 10点18分      点击: 2978
我是在绿灯亮起过人行横道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的。
他挤在迎面而来的人群中。我们的眼神交织着,直到擦肩而过。
没有理由的,我就是看到了他,只看到了他--确切地说,是他的眼睛。浅浅的褐色,虽然飘着细雨,但在午后的阳光中还是看得很清楚。
我总是容易被美丽的眼睛吸引。
当然这只是无数个擦肩而过中的一瞬,并没有更多的意味。
头也不回,继续走着,漫无目的地。
雨很快就停了。太阳雨的时间总不会太久。
初秋的阳光很舒服,笼罩着人,惬意而悠闲。
就这样走到世界的尽头也不会觉得累吧。我舒服地叹着,在走过“FREE”专卖店的拐角处停下来,回头:
“为什么跟着我?”
他真是个漂亮的人,除了有双美丽的眼睛,细白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都很能引人遐思。我们身高应该差不多,我平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勉强。
他楞了一下,很快就露出了狐狸一样的微笑:“因为你看起来也很无聊啊。”
也?这么说,他“也”无聊?
“这关你什么事?”冷笑。通常我对漂亮的人都没什么好态度,尤其是比我漂亮的。
“NO,NO,NO,你错了。其实,很重要。”他竖起食指在我面前晃着,脸慢慢地凑了过来,“两个无聊的人在一起,可以做些不无聊的事啊。”
看他贼贼地笑着,脑袋里马上拉起了警报。这种事碰得太多,我已学会提防。尽量不露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他喷在脸上的气息。
“哼,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不甩他,转身就走。
“啊~~~你怕我?”他跟在背后说,声音里流露出莫名其妙的幸灾乐祸。
“随你怎么想。”我没有上当,头也不回地走着。
“哼哼,你这个人……很够味儿。”他开始快乐地说。
不理他,继续加快脚步,直到后面没有了声音。我想他应该觉得烦,放弃了。偷偷借着商店橱窗的玻璃向后看,确实没有人,才终于喘了口气,恢复到全身放松散步的状态。
不是怕他,但必须承认,他对我有强烈的存在感,让我神经紧张,没有原因的。
慢慢地踱着步,几乎没有停下地走遍了半个城市,终于在黑夜降临时回到家,全身酸痛。
“你还真能走。”一个声音在我刚要开门的时候从背后响起,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又是他!
“什么意思?”我用极危险的口气说,阴冷而不快,“你什么时候又跟上我的?”以为甩掉了他之后就安枕无忧的我根本没想到会有再次相遇的可能,毕竟大家连认都不认识,不是吗?
“我没有‘又’跟上你呀,我可是一直都跟着你的哦。”他像是被严重忽视了而委屈地说,边说边走近我。
“不可能。我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我皱眉,非常不愿相信有人跟了一整天,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
他笑着,诡异极了:“因为--我不想让你听到啊。”
我开始谨慎地后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着我?”虽然这种问法很没创意,而且通常都不会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但事情有点不寻常,我宁愿遵循普通实际一点的方法。
“我说过啦,我是个和你一样无聊的人啊,想找你做点不无聊的事嘛。”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到我的紧张,他似乎很开心。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看向我家的门。
“你到底想要什么?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我生气地大叫,这个人太奇怪了!只因为我在过马路时看了他,就要和我扯上关系吗?那以他的外貌,岂不是每天都要很忙?
忽然眼前银光一闪,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冰凉的东西架在我的脖子边。“喂--”我斜眼看了看,是一把细长的短刃,以触感来判断,应该是极锋利的。
“我这么辛苦陪你走了一整天,你却老要我说重复的话,真是讨厌!”他用和行动完全相反的委屈语调说,“现在,让我进去歇歇脚总应该吧?”
我咬咬牙,瞪着他,转身开门。
他继续在背后用刀架着我,跟着进门。
“还不错嘛!”他说,“我还以为会乱得像个狗窝呢!”
“多谢夸奖!”我没好气地回答,“现在可以把这东西拿开了吧?”
“啊,当然。”他爽快得让我措手不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上。“我要果汁,谢谢。”他自在得完全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我,充其量只能算个佣人。
“我这里没有果汁,小朋友。只有罐装咖啡和啤酒,要还是不要?”我细细打量着他那身简单的衬衫配牛仔裤,猜测那把刀他是藏在什么地方。
“那就咖啡吧。”他开始横躺在我床上,似乎真的累了。
认命地去做个好主人,结果等我拎着咖啡回来时,发现那张床上空无一人!
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看了又看,的确是没有。
刚才……那个人……
刚才的确是有个人跟着我回来,对不对?
那个人刚才还躺在这张床上问我要咖啡,对不对?
我确信这不是幻觉,可是,现在,人呢?
这里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房,剩下的就是厨房和浴室。厨房靠近门口,我刚才就在那儿,可没看到任何动静啊。难道他不是从门口走的?
这可是五楼啊!我赶紧打开一边窗户往下看。倒不是担心他,而是从这么高的地方下去,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难保警察不找到我头上来。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黑锅嘛!我根本不认识他,如何去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他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或者,有另外的妖法也说不定。
这是幢旧楼,楼下的很多住户都搬走了,下面黑呼呼的,虽然看了很久,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让老天保佑……
“你在看什么?”从另一边窗户伸出个脑袋,是他!笑嘻嘻地也学着我往下探。
“喂!你--”我赶紧缩回来,“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洗澡啊。”他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才发现他身上穿著我的浴袍。“怎么?担心啦?”他像是忽然领悟到什么,贼贼地笑开了。
“是啊,我担心你洗劫了我家然后跑了!我担心得要死呢!”我愤愤地吼,这个混蛋!
“呵呵,你家有值得洗劫的东西吗?”他不以为意地再次走到我的床躺上去。“我只是觉得太累,去洗个澡而已,别担心。喝的呢?”他靠在床边悠闲地问。
“给你!”我用力扔过去,真想砸死他算了!
没想到他随手一抄就接到了。没能伤到他分毫,让我既生气又泄气!但是他拿着那罐咖啡,却只是看着,沉默了好一会,忽然抬头说:“我又不想喝了。给我杯水好吗?”
我想冲过去掐死他!“喂,这是我家好不好?拜托你……”
“知道了知道了~~~~小气鬼!”他不耐烦地嘟囔着,站起来,“厨房在这边对吗?”他自顾自地越过我走过去。
面对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种,我简直为之气结。“喂,你要呆到什么时候?我家什么都没有,拜托你快点走,OK?”
他接了杯水,靠在流理台边喝,边似笑非笑地睨着我:“今天走了这么久,不累吗?快去洗个澡。放心,我很快就走。”
呃?他的爽快总是来得这么突然。这个人,只是想来我家洗澡喝水的吗?
我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浴袍还在他身上,又不能不近人情地让他当场脱下来!可恶!
我把他放在浴室的衣服拿出来扔在沙发上,认真地重申一遍:“快走!马上!希望我洗完出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家!”
他点头,我信了,才放心地进去洗澡。
结果,等我洗完澡出来--
“喂,你--”我冲过去从床上揪起看起来已经是睡着了的他,“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俨然已经睡得云里雾里,只睁开一条细缝看我,嘴巴动了动,可是声音太小,我只得凑过去听:“我们认识吗?”
“你说呢?!”我火大地叫,原来他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他当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呢!一切都这么自觉!
但是好不容易听到他下面那句,却让我想杀人!!他居然懒懒地回我:“那干吗要信我?”然后头一歪,继续睡。
听他说的,好象我就是个活该给劣质叔叔骗的呆笨小孩!
“你!”我差点没闭过气去!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我……一道冰凉的感觉重现我的颈畔,他手持短刃,却依然闭着眼睛,像梦呓般:“我睡不好的话脾气也不太好哦。”
这个混蛋居然把那东西一直随身带着?!我狠狠地瞪他,如果把那张可恶的脸能瞪出个洞来,我一定马上冲出去对月高歌感谢上苍!
“别瞪了,上床睡觉吧。”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像是很随意地把手往被子里一收,顺势将短刃收了回去。
只剩下无奈而又可悲的我杵在那儿。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挤在一起睡?但是就因为这样而要我去睡沙发就太没立场了。
看他好象真的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上了床,在远离他的床边躺下。实在没什么力气去防备他了,以他的身手,要做什么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既然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那我也只好让自己相信他真的只是想找个住处而已吧。
我把灯关了。刚合上眼,就感到床的那边有异动--他靠过来了。我马上连寒毛都紧张起来!
他靠得很近,翻了个身正好把手臂横过我的胸口。喂!我可没有和男人抱在一起的兴趣!我吓得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窗外的月光洒得屋里满是的,我们都看得清彼此,但是为什么我反而希望现在越黑越好呢?我宁愿没看到他那张诡异的笑脸!
“干、干什么?”我吞了吞口水。
他像根本没听到,径自用手抚过我的眼睛:“漂亮的眼睛……”喂喂,那是我的台词……“还有好看的鼻子”,他的手指一直往下走,“特别是……还有我喜欢的唇……”
咯噔!我的呼吸滞了一下,他有大半个身子压在我身上,我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慢慢地压下来,喂!等等~~~~~~~~他轻轻地吮着我的唇,然后慢慢地将舌头伸进来……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把脸移开了。
我吃惊地捂住嘴,不敢相信刚才居然被男人吻了--我的天!
他满足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笑得极灿烂!“睡吧。”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他舒服得像抱着个绒毛玩具似地揽着我,还把头搁在我的脖子边,平稳的呼吸扫在我的颈际,倒也不是很难受。
只可怜我饱受惊吓,除了唇上残留的来自他的温度,其它的已经失去了完全的感觉,只能僵在当床。
这个强行住在我家,还抢了我价格昂贵的吻的强盗到底是谁???
“现在有请曹非先生上来领取一等奖的380万元奖金……”我满怀激动,兴奋地正要上去,忽然感觉有人摇我……“小非非,小非非,起来了,亲爱的小非非,快点……”
“别摇,别摇,别摇我……”我大叫一声,生气地睁开眼,那个打扰我发财的不要命的混蛋是--
“小非非,起来啦。”就看到那张杀千刀的脸在我面前晃。
“又是你!”我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还我的钱来!!”
他倒顺势倒在我的身上,头正好搁在我脑袋旁边。“好啊,多少?”他模糊不清地说着,趁机在猛亲我的脖子。
“滚开!”我赶紧手脚并用踢开他。我对他的吻抵抗力只有0.05%,所以……这个人太危险!
他被我踹开,只好在床边坐下,好笑地问:“今天的又是多少?”
“380万。”我闷闷地答。
“哪一个的大奖啊?”他笑得更厉害了。
“助残福利。”好失落啊,我的奖金……
他狂笑:“哈哈,我拜托你好不好,曹非先生,你不要连人家助残的奖金都觊觎得这么厉害好吧?”
“你管我!反正都是你!每次都妨碍我!”我耍赖地大叫。
“好好好,算我帐上,算我帐上,哪天我一起还你!”他还是笑,站起来,“先起床过来吃早餐了。”
“姓杜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欠我的已经超过一千万咯!”我冲他的背后大喊,他头也不回,只是点头。
唉,悲哀的人生啊,每天都只能在梦里发财,第二天醒来,一切又再归零。我知道根本不能怪他,却总是对他发泄我的失落,他也顺着我,哄着我。这是我们每天早晨都会玩的游戏,大家都乐此不彼。
我,曹非,自由业者。
他,杜逡语,浪荡子弟。
我们目前同居中。
所谓自由业者,基本上可以理解为打零工的半失业者。
我每周有四天晚上会在某个酒吧里打工,其余的时间就到处找找事干,做模特或是当代职店员,运气好的话,做做来旅游的阔太太的伴游也是个不错的工作。
而所谓的浪荡子弟,就是比我这个自由业者还夸张,根本就不事生产,完全是个从家里拿钱的“败家子”。
某日,我们在街上相遇,杜逡语用“想尝尝美妙的唇的滋味”这样的理由跟着我回了家。然后当天晚上几乎是威胁地赖着住在了我家里,从此以后,就开始了我们同居的生活。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这么简单啦,我当然是非常不愿意的。废话,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凭什么要让他住进来?而且,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第一天就被他……要搞不好就……太危险了!但是,在他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刃威胁下,我只得抱着“识时务为俊杰”的消极想法给他懒着当了两天的房客,当然便宜也被占去不少。到了第三天,发现其实他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在虚张声势,像个小孩,喜欢别人顺着他而已。
当他这101招不管用之时,也就是被我赶出门之日。
然而世界还没清净几天,我就不得不接待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他的母亲。
杜夫人的风度非常好,就算看到我穿著破T恤和球鞋一脸没睡醒的颓废状有任何不满,也没有半分表露出来。她一直呈现出一种包容的微笑,不知是对她那随心所欲惯了的儿子,还是对我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杜逡语想来比较像她,所以才这么漂亮。
“曹先生,这两天我们逡语麻烦您了。”她温柔地说,带着母亲特有的温馨。
“哦,不,哪里……”我悻悻地瞟了眼坐在一旁乐得像朵花儿似的他。
“逡语他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被宠坏了,如有什么得罪的,还请您多多包涵。”
“还好还好……”我诺诺地应着。若不是当事人,换作在旁看到这一幕,我肯定以为哪家电视台在拍8点档肥皂剧集。虚伪!我就不信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些废话的。我在心里不耐烦地频频打着哈欠。
“曹先生不见怪就好。”她的态度似乎轻松起来,“我们逡语和曹先生一见如故,非常希望能和……”
“等一下!”我顾不得礼貌,赶紧喊停。什、什么叫“一见如故”?说他一厢情愿还比较好吧?再让她继续颠倒黑白下去,我就要被说成得为她儿子的贞操负责了!
“曹先生,怎么?”她面不改色地做疑惑状,分明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呃,这个……”我才发现她其实什么都还没说,这下糗大了!那家伙也在旁边放肆地笑,我只得死命挣扎,“呃,杜夫人别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
“没关系,”她了然地笑笑,和蔼依然坚挺,“曹先生如果对逡语有任何不满也是应该的,谁让他那几天这么不知进退。”她嗔怪地瞥了正乐不可支的杜逡语一眼,根本毫无责怪之心,唉,做母亲的大概都这样。谁让我命苦,没能也带个妈过来撑腰?
“逡语,还不赶紧向人家道歉?”
“哦,”他乖乖地应了一声,仍是满脸忍不住的戏谑的笑,“对不起哦,非非。”
“别叫我‘非非’!”我不由得火大地叫。这家伙那天先我醒来,就自己在我的屋里乱看,结果当然很快知道了我的名字,从此“非非”就成了令我痛不欲生的昵称。我这是招谁惹谁?
“逡语!”想必杜夫人听得也颇不顺耳,这回是真的沉下脸来了。“你就是老这样我行我素,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没想到杜逡语真的一下给骂得赶紧收起了笑,像个乖小孩一样呆在旁边不敢再开口。这个突变让我不由得对杜夫人开始另眼相看起来。看来她不像是那种爱面子和娇惯小孩的阔太太啊,听说很多富家小孩在家里受到的教育其实都是严苛而正式的,看她这样,杜逡语应该也不例外吧?
“曹先生,”她转过来,对我依然温和地笑,“见笑了。逡语虽然是顽劣一点,但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这点我可以对你保证。”
她到底想说什么?我开始胡涂起来,她儿子乖不乖不关我什么事吧?虽然是打扰过我几天,但那已经是过去时了,要说我记恨到现在也太小看我了吧?
“是这样的,逡语与曹先生很投缘,”她停了会儿,看着我疑惑的样子笑笑,“也就是犬子很喜欢曹先生,希望能跟曹先生好好相处几天。”
她左一句“曹先生”,右一句“曹先生”,直搅得我头昏,最后连“犬子”都用上了,天,这就是所谓的教养?还有,什么叫希望能好好相处?难不成他们想……不要啊!我才不要跟那个随时都拿出把刀子威胁人的变态在一起呢!
想是我已经惊恐过度面如死灰,杜夫人赶紧安慰:“我知道这孩子给曹先生添了很多麻烦,但是只要相处久一点,你就能知道,他真的不是什么坏孩子。”
“他、他只不过是想要个抱枕而已,为什么非要找我?”我不再顾忌地大叫起来。必须要让这位杜夫人知道她儿子的真实行径--决不是简单的“在一起”就行的!
“这个……”她毫不为所动,依然泰定自若的样子让我一阵心寒。是了,她的儿子,有什么喜好她知道也不希奇。杜逡语敢随意到这个地步,看来杜家一样有责任。
杜夫人困惑地想了一会:“可是他说他只要你呀。是这样的吗,逡语?”
“嗯。”那位一直没再出声的杜逡语居然给我在很认真地点头。
我顿时愤怒地想大吼--这些人怎么回事?儿子这样,母亲还亲自来帮他当说客,两个男人在一起这种事不正常他们不知道吗?!还是世界已经变了,只有我一个跟不上时代?
可是,连他母亲都这样了,多说也无益。我只能摇头:“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不是令郎的问题,是我本身……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走一趟。”我站起来,准备开门。
然后我发现杜逡语的厚脸皮绝对是家传的!杜夫人在沙发上不动如山,只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对杜逡语说:“逡语,你先出去,我想和曹先生单独说几句话。”
“哦。”他来回看了我们几遍,开门出去了。我只能回到座位上。
“曹先生,说句实话,我们在逡语提出这个要求时也很为难,因为考虑到你本身也许会有困难,未必会爽快地答应。现在的情况,我在来之前也是作好了心理准备的。”她体谅地笑笑,“但是,请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只是希望逡语他快乐。”
天!我最怕碰到这种动之以情的事了,她用财势来压我我反而可以借机表现出“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英雄气概。
“可是,我……”我已经不知说什么好,该说的都已说尽。
“你别看逡语这个样子,一定以为他是个顽劣任性的公子哥儿。”耶?难道他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可霸道得紧!你不要告诉我说他其实是个有爱心善心良心公德心的青年才俊。
一定是我的表情泄露了太多的心事,杜夫人微笑着摇摇头:“其实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从小就极懂事,对每一个人都是笑脸相迎。虽然最小,却从来不曾主动要求过什么,无欲到让我们常常都为他的这种过分的早熟担心,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求我帮他,我们真的高兴极了。虽然也许他的行为和倾向不值得赞赏,但我想,一个人在世,最难的就是随心所欲开开心心,如果他的要求既不会过分得难以接受,又能让自己快乐,那又有什么不好呢?”她说得非常诚恳,我不知不觉地听了很多。
“我必须承认,我是个自私的母亲,所以只想到了自己儿子的感受。但是,站在曹先生的角度来看,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害处才对。逡语只是因为倾慕而想亲近曹先生而已,你如果对他没有别的想法,大可把他当作一个弟弟。他已经答应我,决不会妨碍到曹先生做任何事,不经你的允许,他也决不对你做任何事。你的生活不会因为他的加入而有太多的改变。而且,我们杜家在政界和经界都有些熟人,家里也略有薄产,如果曹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说一声,我们是不会推辞的。所以,拜托了!”说完,她端正地向我行了一个大礼,我赶紧扶起她。
“杜夫人,别,您别客气。”这回真的见识到什么叫高杆的手腕了,她说得声情并茂合情合理,我全无招架之力,“如、如果只是一段时间的话,也许可以……”我吞吞吐吐地挤出数语。
“那真是太好了!”她放心地恢复微笑,“谢谢,多谢理解和体谅。这是一点心意,还请收下。”她拿出一张支票递给我。“我们不敢随意安排曹先生的住所,如果你想仍住在自己家里,那么逡语就搬过来;当然,寒舍也是非常欢迎光临的。无论如何,逡语麻烦了。”
我赶紧推却:“杜夫人,虽然我是很需要钱,但是我答应您,是因为您是位爱儿子的母亲,而不是因为您是杜夫人。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所以很想成全一个母亲的心愿而已。这个,请您收回去。”我心里努力用“聘礼”和“卖身钱”这样的理由与这张支票巨大的面额对抗,慢慢将它递回去。
我的拒绝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逡语果然没有看错人。曹先生,如果以后有任何需要,请告诉我们,不必客气。”
她把杜逡语叫进来,把刚才承诺我的不经我允许不妨碍我做事,不对我做任何事的两条又再三叮嘱了一遍,才放心地把他留了下来。于是我在对着那张一直不停傻笑的脸过了两个小时,他的行李送到。
于是,曹非和杜逡语的同居序幕就此拉开!
作者:雪舞

七嘴八舌:

#1 雪舞04-02-05 09:07:53说道:
其实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件事都透着蹊跷。
杜家好歹也算是名门望族(虽然具体是怎样我也并不十分清楚,但从他母亲身上就可以轻易猜到。只是那个世界离我太远,即使是所谓的常识,我也永远搞不清楚哪门对哪户),就算是非常疼爱这个最小的儿子,但毫不反对总有点说不过去吧?杜夫人还亲自出马,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难道他们不认为杜逡语的行为倾向有偏差吗?还是他们全家都是这样的怪人?再说,所谓的上流社会不是非常注重面子什么的吗?“杜逡语和男人有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这样的话,万一被人宣扬出去用来诋毁他们,岂不是非常不妙?不过,从说着礼数周到的复古言辞却有着开通到前卫的思想的杜夫人身上看,杜氏一家也许都是狐妖一类的稀罕人种也说不定呢。
杜逡语就是个最明显不过的例子。
他在杜夫人面前会是个标准的乖小孩,妈妈说什么,他都点头。而在我面前,我必须承认,之前的短短两天,根本不足以了解这个人。本来真的以为他只是个霸道的少爷,可是其实他有时会天真得像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有时又笃定稳重得能让我觉得像孩子的其实是我。交织着纯粹又狡猾的双重气息的他,常常让我非常迷惑。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是,他根本就不是人?因为,他看起来气质纯净外表美丽简直就是个天使,骨子里却是个有着恶质因子的恶魔!
唉,如果他出去和我抢饭碗,我一定抢不过他。我常常看着他发呆,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其实,接受他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难。
我们的相处,惊人的融洽。他从没有摆过大少爷的架子,也不再拿出过任何东西威胁我就范。更“神奇”的是,他没有任何富家子的习气,既不胡乱摆阔,也会体谅我的节约,甚至一切都以我的标准为标准;当然事实也并不像当初杜夫人对我承诺的那么单纯。我们的相识始终是由我被他吸引开始,所以根本没有立场说讨厌得他多彻底。加上这个人天生皮厚,完全不了解“羞耻”为何物,再莫名其妙的事在他身上出现也会让你觉得再自然不过。
虽然常常被他气个半死,但是无论我怎么骂他,他却从来没有生气过。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包容、爱护、迁就,甚至不经意的故意撒娇,他在完全地配合我的步伐。接受了他,才忽然发现原来接受的是一个惊喜!不知不觉间,我甚至已经渐渐习惯被他亲吻或上下其手,承诺这种东西早被丢到了九霄之外。
和他在一起,生命中忽然好象有了支柱。
无需太久,心就沦陷了!
当初就是料到会这样,才要百般地推开。
从一开始我就非常明白,杜逡语身上有太多特质是我无法抗拒的。他正是那种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却没有把握能抓住的人。而“男人”这样的理由其实从未真正能够成为理由。
一旦接纳,就无法再推开,想得到的就会越来越多……而他,对我来说,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
甚至有时会在想--我能拥有他多久?

除了多了一个人一起吃饭睡觉以外,我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为生存而忙碌,每天都为多攒了一点钱而兴奋。
“为什么是我?”有时受宠若惊的我会拿这种无聊问题来问他,一如热恋中的情人总想刨根问底清楚,我究竟是不是你的最爱?
“因为你味道好呀。”他半真半假地说着,马上被我踹到了床边。
我晚上的工作比较多,回家的时间自然也晚,每天早晨他都先我起床,做好早餐才来叫我,顺便再陪我玩玩“发财梦”的游戏。当然这只是游戏,虽然我在他身上赖了无数笔帐,却从没当真过。他知道我不会真的要他的钱,于是答得也玩笑。
在我存折里的数目终于冲破十万大关的时候,我兴奋得一直拉着他说话:“逡语你看,我有十万块了耶!真的哦,我真的有十万块了哦!”我抱着他猛亲了一下,高兴地到处乱蹦。
他虽然不太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含义,但也跟着我乱兴奋:“啊,我看我看,真的耶,你存到十万了呀,好厉害呀!非,你真是能干!”
过了好一阵,我平静下来,才想起十万块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身上带着的金卡,每一张里的数目应该都不止于此吧?我偷眼看看正拿着我的存折一个人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劲儿的他,忽然很不好意思。
“嘿嘿,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我拿过存折,讪讪地笑了两声,“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为十万块兴奋成这样……”
“咦?为什么这么说?存到十万块不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他不解地坐到我旁边,“我家虽然有钱,但我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赚过一毛钱,当然是非你比我厉害啦。”
“真的吗?”我笑笑,不确定他是不是只是在安慰我。
“当然啦。来,告诉我,你打算用这十万块干什么?”他亲热地搂着我,连脸颊也贴过来。
我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其实,光有十万还是不够的,要存到五十万左右就应该够了。不过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嘛,对吧?”
“那要存到五十万又要干什么呢?”他的嘴在我的耳根处移动,弄得我痒痒的,不由得偏了偏头。
“我想,去瑞士、荷兰、意大利、德国……反正就是到欧洲去!我见过一张图片哦,上面的风景好美,像是童话世界一样!我想……啊,啊,杜,杜逡语,你要不要听我讲?别闹了啦!”这个混蛋在啃我的脖子。他知道那是我的敏感带,老喜欢在那里逗我。我赶紧推开他。
“我是在听啊,你说要去欧洲找你的童话世界嘛!”他突然被推开,稍有不满,白晰的皮肤上有一层诱人的玫瑰红。“那哪里需要五十万啊?去玩的话十万就足够了。”
“不是啦,当然不只是去玩。我去了就不再回来了!”我大声地宣布着我骄傲的未来蓝图,发现不对时,已来不及收口。
他呆呆地望着我,脸色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发白,却一直沉默。
“逡语,怎么了?”我赶紧靠过去,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他还是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我不懂的忧郁,但是很快的,他又恢复了常态,用轻快的语气说:“难怪你一天到晚做发财梦,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虽然笑着,但我知道他不开心了。
其实我很明白,这样的提议根本就是个妄想!他家大业大,责任重大,当然不比我轻轻松松了无牵挂!我们的种种本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等他玩腻了,自然就会回到正轨。两个男人,说将来,太渺茫了!
有时,整个晚上我们都会不停地做,像野兽一样纠缠在一起,尽情地用肢体表达着对彼此的渴望,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到高潮时,我们会喊得很尽情很大声,反正这幢楼里的住户本来就不多,也不怕有人抗议。然后,浑身是汗的他趴在浑身是汗的我身上,喘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反复呢喃:“不要离开我……非,不要离开我……在我身边……永远……非……”我无法回答,只能献上我的吻……
--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
永远是多久?
永远是很久很久--
这样的久你我都无法承受!
所以,不要跟我说永远。
不要对我要求永恒。
我--会当真的……
有人告诉过我,吻有神奇的治愈力。所以这时候我会一直吻他,让他气喘吁吁,无法思考,也许也会因此开启我们的下一轮热舞……
他总会苦涩地笑:“你总是在这种时候,才会主动吻我。”
可我在陪女人时,从不主动吻她们。
我认为口腔是神经腺密布的区域,所以接吻这种行为,如果一旦碰到不喜欢的人,接上不喜欢的吻,就会让我敏感的口腔感觉到极度的不适。因此,我陪伴女人,可以做一切她们希望我为她们做的,只除了接吻--除非价码高得可以打动汲汲营取的我,这个规矩在黑巷里人尽皆知。一开始会让人觉得新鲜,的确让我结结实实赚了几票,但时间一长,太有原则的人就开始不太吃香了。
也许我本来就不是那些女人会长期喜欢的类型吧。这种结论对我来说并不难接受。
我只有175左右,并不算高,身材嘛,一般,只能算匀称而已,客观地说,长得不错--我妈可是个大美人哦!因为年轻,肤质也好。
从普通的情况来说,如果我生在正常的家庭,现在正在读大学的话,那么我绝对会是极受女生欢迎的风云人物。
不过,这种“普通”对我来说已太过遥远。实际情况是,我父母双亡,一个人撑到高中毕业的程度已是非常不易。做着酒吧的侍应,碰到的也不会是窈窕的大学女生,尽是些因为工作或家庭不顺来买醉的欧巴桑。她们需要一个宽阔的胸膛和厚实的肩膀充当避风的港湾,而不是既什么都不懂还能够随时提醒她们年纪的花样少年。
所以我在黑巷并不太受欢迎。
我也有在模特经纪公司挂号,有时有杂志要拍青春服饰的时候会找到我,价钱还不错,不过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吃这行饭的人太多了,而且我非常不习惯行内那些前辈排挤打压后辈的恶习,我有我的尊严,很多时候我不会屈服。当然我的条件也不是最好的,除了杜逡语那个笨蛋会发疯地大叫“曹非是世界上最棒的”外,没有人会非我不可。
赚钱真的不容易啊。
我每天都在梦想天上会掉个几十万下来,结果这种事都只能在梦里找到。当然没空做梦的时候通常都是因为杜逡语不让我睡。
我做的事,他略知一二,但从不过问。“不干涉”这点,他完全做到了。
他就像个影子,总出现在我需要的地方。有时我半夜回来,他已经睡了。我尽量不出声地去洗澡,然后悄悄地上床,但他总会醒来,半眯着眼也好,也要凑过来给我一个吻,然后搂着我,才继续睡过去。这样的感觉,比任何激情都更能让我觉得窝心。

电话一直在响!!
我死撑着不接。昨天晚上我们做到快天亮才睡,敢这么放肆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之二是我今天不工作。大家都知道我的习惯,包括杜家都不会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打扰我们,所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接!
响了十几声之后,它终于停了。刚喘口气,打算继续睡。它又响了!比刚才更急。
“非,好吵!……去接电话啦……”杜逡语皱着眉头,钻到我怀里躲避魔音摧耳。
“不要!你去!”我毫不犹豫地拒绝。开玩笑!正在要开头奖的关键时刻。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现在哪里动得了?”
哦,想起来了,昨天的主动权在我手上……我们从来没有固定谁一定是哪一方的,每次都是随性而来。反正,都好啦!
“好嘛,对不起咯!”轻轻吻他一下,努力坐起来去够那个该死的十分钟了都还在响个不停电话。
天!腰是有够酸的!这就是纵欲过度的下场!杜逡语比我惨得多,当然是连动一下都困难。抱歉地看看他,拖过昨天晚上被我们从床头桌子扫到床下的电话赶紧钻回温暖的被窝。
“喂,曹非。哪位?”
“喂,阿非,我啦,阿华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刺耳地冲出来,阿华?谁啊?“哎,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咧。不过一想,你又没地方去,不在家会去哪儿?而且大清早的才应该在啊……”
他罗啰嗦嗦地在说什么啊?“到底什么事啊?”不耐烦地打断他。
“啊,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有个公司看中你了,要找你拍广告哦!”听他激动的声音,我觉得被看中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我。经他一说,总算想起他是谁了,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做什么的忘了,倒是他在这个年龄还难得的天真和八卦才给我留下了一点印象,叫钟益华(?)吧。
“哦,这样啊,知道了。”懒懒地答,打算放电话。杜逡语也被吵得醒了,正趴在我身上一边乱摸,一边轻咬我的胸口。
敢情那个阿华也知道了我的企图,赶紧加快说:“喂,张小姐让你明天早上9点务必要到公司哦,广告商要过来。还有,穿得正式一点,别邋里邋遢的,这是张小姐专门交代的哦,喂喂,你有没有在听……”
我扔下电话,翻身压住已经把火挑起来了的杜逡语……广告?听起来应该是份优差,会赚多一点吧?也许还可以请逡语去吃大餐哟!
#2 雪舞04-02-05 09:08:27说道:
周一早九点,我神清气爽地坐在经纪公司的会议室里。
“我给你们介绍。孟先生,这位就是曹非。曹非,这位是‘昆信保险’的孟朝晖,孟先生。”作介绍的张小姐是我的经纪人,数十年如一日地顶着张浓妆艳抹到连太阳紫外线都伤不到内里皮肤的脸,和绝对专业级的商用微笑。
“你好。”我迅速地与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看起来笑得很~~~~怪的男人握了握手。
“曹先生看起来比照片上的还要年轻呢。”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这样的眼光我很熟悉。
“哦,也许我不太上相吧。”刚说完,就给张小姐在桌下踢了一下,不由得暗暗轻笑了一声。说自己不上相还来做模特的人估计只有我一个了吧?
不过那位孟朝晖先生倒没有在意,反而笑着:“呵呵,不会不会。不过,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曹先生的年纪是……”
这个问题不能不让我小小吃了一惊,生辰八字明明在简历中都有写,他不会没看过,除非他看出来我虚报了两岁的事。我镇静地笑笑,含糊地回答:“请放心,我今年满20。”
因为很早就要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当经纪公司的人在街上把我截住问我愿不愿意当模特时,我便把年龄多报了两岁,否则合约就要监护人的签字才能生效。其实张小姐他们都知道,只是这样的事也不少见,所以除了叫我小心点之外,基本上就默许了。
“哦,那就好。”他没有深究,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地点点头。
据说是这位孟先生某次很偶然地看到了有我参与拍的一个时尚杂志的服饰特辑,对我印象深刻,遂决定找我拍他们公司的广告看看。电视广告我没有拍过,所以还得去试镜,通过了才正式签约。我在意的是他们公司开出的价码--是平时拍平面广告的五倍!除去给经纪公司的佣金,剩下的也很可观!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让我全力以赴。
结果当然很符合预想,合约签得十分顺利。
现在的广告很多拍得都像一个短剧,而我就是这剧中的男主角。
大概的剧情是女友误解我乱花钱,与我大吵了一架分手了,后来发现我是拿钱买了保险,受益人写的是她,她诚心地向我致歉,我则非常宽大体贴地原谅了她。圆满结局的最后,是广告语:“一切为你--昆信险业!”。
在广告里,我要被淋雨不说,为了表现所受的委屈,还要承受女友愤怒的一巴掌。故事挺感人,但鉴于这个倒霉的男主角是我,我一度想去跟导演要求将掌掴的部分去掉,可惜以我现在的身份,修改剧本这种事根本是幻想,只好作罢。
逡语得知了我的新工作,很是为了我高兴了一阵,还说有机会要去探班。我赶紧阻止他,拜托,又不是拍什么大制作的电视剧,不过是个广告而已,哪有什么班可探?他根本不理我,一个劲儿说要跟去看,我只好由着他。结果,他只去了一次,就再也不去了。因为,他非常不喜欢那个女主角。
与寂寂无名的我不同,女主角是个颇有名气的小明星,出外景时,还常常有FANS上来要签名。不过这也正常,像“昆信保险”这样的大公司,拍个广告当然还是要找明星比较好。只是会请我,才真的比较值得惊讶。
那位孟朝晖先生看来对这个广告很重视,每次必到。还常常殷情地请我们这些主要人员去吃饭。他目前是我的老板,这种饭当然推不得。因此非常庆幸逡语后来没有要求跟来,否则他只是对女明星对我稍稍亲热了一点就气成那样,要是看到了孟朝晖的嘴脸,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拖回去。
孟朝晖非常明显地对我表示出兴趣,除了和大家一起吃饭外,也曾单独邀约过我,不过被我以工作太忙为由拒绝了。每次我们开拍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炯炯的目光强烈到无需转头都可以感受得到。我当然知道我的外型容易吸引同性,早在还在学校的时候,回家的途中也常常会碰到态度亲切目光猥亵的“伯伯”过来搭讪。但是我不是那类人,除了杜逡语,我暂时无法接受其它同性。
常常听一些小女生会说着时下流行的一些小说里的台词:“我不是因为你是男生才喜欢你,而是喜欢的你恰好是男生罢了。”据说这绕口令一样的台词是小说里的主角们辩解自己不是同性恋的最统一口径。我很奇怪他们的逻辑,哪有这么“恰好”的?这么说如果他喜欢的这个男生愿意为他去做变性手术,他的爱也依旧咯?换我绝对不行!虽然我不是正规的同性恋,但如果逡语去变性成女生的话,我也绝对无法像现在这样接受他。
我喜欢的是现在这个杜逡语,如果他有了任何改变,我想我的爱也会改变吧?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是经不起考验的呀!
--尤其是碰到我这样一个现实到连浪漫的牺牲都不愿假设一下的人。
孟朝晖长得倒不差,好歹也属于高大俊帅型,在女人堆里应该也是相当吃得开的,这一点从那个小明星在第一天见到我时就粘我粘到把逡语气走的地步,却在第二天他出现时马上另投怀抱就可以看出来了。只是他的目标不是她,还让我替她惋惜了一把的。她的条件真的不错,运用得好的话,将来大红大紫也不是神话。
从第一天我就知道他的用心,不过可惜,用错了地方。我装作毫无所觉,不露声色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也适时地对一些女职员表现出男人应有的兴趣和风度,这几招向来万试万灵,除非碰到第二个杜逡语。
然而我发现孟朝晖未必是第二个杜逡语,但绝对是个同性恋,并且也不在乎我是不是他的同类。这种“我高兴就好”的态度让我有点反感,虽说当初杜逡语也是这样,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况且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杜逡语。
广告的拍摄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很快,除了下雨的那场之外,其它的部分都已拍完。正赶上今天有雨,就打算趁着天时一口气完成它。只是我因为这两天一直在高强度工作状态中,晚上有点失眠。昨天睡得不好,导致今天状态不佳,拍了几次没拍过去,导演有点不耐烦了,叫了声“先休息一下”,就丢下我们到一边吸烟去了。
我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的,只能尽力而为。连导演都说过,从没演过戏有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今天真的毫无感觉,头一直有点昏,又被雨一淋,更是连方向都找不到。
我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逡语今天要晚点回去,不用等我吃饭了。他听到我的声音怪怪的,一直追问怎么了?我说没事,拍完就会回去,说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心地挂电话。
孟朝晖也过来关心地问我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回答还好。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方才点点头走开。
接着再拍。刚擦干的身子又被淋湿了,女主角第一个耳光打得还有点疼,又NG了几次之后,跟着雨打在身上的感觉一起麻木掉了。不过还好,不管怎么样,多拖了几个小时,在午夜之前总算大功告成。
孟朝晖在导演喊“停”的下一个瞬间就拿着伞跑过来了。他把我拉到屋子里,拿出毛巾给我擦。
“曹非,你怎么样?”
“没什么……”我含糊地说着,只觉得整张脸都不是我的了,身上也被雨打得很痛,头是昏沉沉的。
“阿非,还好吧?”女主角也凑过来了,歉意地摸摸我的脸,“对不起哦,我下手太重了。但是,真的不是……”
“我明白,没关系。”
我努力想对她摆出个笑脸来,可是没成功。这张脸暂时还不由我控制。
“唉,你真是好人。改天请你吃饭赔不是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她确定我没有真的生她的气,自顾自地订了个约定,就开心地走开了。
“你的脾气真的很好诶,她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不怪她。”孟朝晖感慨地说。许是我在工作的时候向来有敦亲睦邻友爱大众的习惯,因此大家都把我当成了个脾气极好的人。
“呵呵,我对美女的脾气向来都很好。”我干笑两声,不想扯动了面皮,又是一阵痛。
“只除了对我吗?”他忽然定定地看着我,我大叫不妙,拜托不要这时候跟我讨论这种高难度的问题。
“您不是美女吧?”我涎着脸皮想糊弄过去。
而他半点机会都不打算给我:“可是,我……”
“孟先生,我们,好象有点误会……”我不动声色地往周围扫了一遍,暗叫不妙,基本上人都已走得七七八八。
“根本不是误会,是你全然地排斥我。”他的语气开始大声起来,他也明白现在的机会很好。
“孟先生,这个问题我们改天再讨论好吗?”我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事情开始向不利于我的方向发展。
“不,我今天就要问清楚,你到底……”
“孟先生,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把头微微靠着墙,努力看清他。决不能让他发现我现在精神开始涣散。还自以为这几天装傻装得很成功说,原来还是逃不过。
“但是我真的喜欢你呀。曹非,我从第一眼在杂志上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他握住我的手,开始作诚挚的告白。
“孟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我不能接受……”我连说话都费劲儿了。
“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给我机会。”他好象越来越激动,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摇。天!不要在这种时候……我的头都快裂开了。
“不可能!”一个声音冷冷地插进来。嗯?逡语?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努力把焦距对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孟朝晖身后的他。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孟朝晖赶紧回头,生气地质问。
“哼。”逡语根本不甩他,直接走过来,把他推到一边。“非,你没事吧?”他像是触摸易碎物品一样轻轻地碰碰我,冰凉的手指在我炽热的脸上,感觉很舒服。
“你看我像没事吗?”我垂死般地吐出一句话。这年头还真的会有英雄救美的童话上演啊?
“我们马上回家。回家就好了。”他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身上往外走。我的眼睛终于支撑不住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他对孟朝晖用酷到极点的语调说:“你难道没看出他病了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想趁人之危?强迫是最差劲的手段,你连做我的对手都不配!”
什么“强迫是最差劲的手段”?说得这么正气凛然,喂,你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吧?还没等我揪住他这句话来好好奚落他一番,就已经跌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醒来时,头重得好象整个杜逡语都压在上面一样。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回到了家躺在了床上。房间里很亮,分不清是灯光还是阳光,试着转动了一下眼睛,只微微看到逡语的背影,他站在桌子旁边不知道在弄什么。想叫他,嘴巴却干得发不出声音,全身都很热。很快极度的疲倦让我实在架不住沉重的眼皮,像有股力量在使劲把我往黑暗里拽……
“非?非,你怎么样?非……”再次醒来时,终于看到了逡语漂亮的脸,表情焦急得居然让我很开心。挣扎着露出个微笑,想告诉他我没事,但嘴巴还是干得都粘在了一起张不开。
“别急,慢慢来。”他安慰地对我笑笑,可是我觉得他像是要哭出来了,“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他马上从旁边拿过个杯子,还拿了个小勺子,一点一点地舀出来喂我。喝了两三口,我挣扎着要起来自己喝,他赶紧把我扶起来,让我靠着他,在旁边帮扶着杯子。
感觉自己快要渴死了!猛灌了一通之后,终于有点神清气爽的舒畅。
“好些了吗?”他声音里有很多不安,甚至呜咽。
“嗯。”我轻轻点头,感觉到他微微地颤抖,便把手盖在他的手上。
“我吓死了,非。”他连声音都在不停颤抖,“你一直昏迷,叫也叫不醒,刚开始还会说胡话,到后来连声音也没有了……我好害怕,非……你终于醒了……”
“别担心,没事了……我现在很好。”虽然喝过水,声音还是像鸭子叫一样难听。
“你不知道,我真的害怕……”
“逡语,到前面来,逡语,”我轻轻说着,他停了片刻,转到面前。眼泪在流,那双褐色眼睛里不知是哭泣还是没休息好,通红的一片!
“不要哭得我好象要挂了一样。”我笑,捧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凑过去吻在他的薄唇上。
搂着他,感受他温暖的体温,突然觉得好爱好爱他!
“……逡语,对不起,让你担心。”
他紧紧地搂着我当作回答,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不要离开我,非……不要离开我……”我感到一道道泪水浸湿了背后的衣裳,这样的杜逡语是我不熟悉的。他看起来脆弱而幼小,只是因为我病了的缘故吧?
我无措地不知如何响应--
如果真的有“永恒”这种东西……我希望我们能够分享……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不停喃喃地说着,除了这些我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的哭泣终于慢慢停止了。
大概是现在才后知后觉地为流泪这种事害羞起来,他过了好久才哝哝地说:“害我担了这么久的心,真是的……不行,你要补偿我!”声音变得异样的爽朗,只是伴着重重的鼻音,更是可爱!
“好啊,说吧。”我难得答应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做了一大锅粥,你要全部吃完它!”他坐直身子,面对我大声地宣布。
啊?……这……样……啊……
“干吗?”看到我有点楞的表情,他先是不解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很快露出了招牌的贼笑,“哦~~~~~~~我知道了,有人想到色色的事情上去了。”
“哦~~~~~~~”我学着他故意拉长声音,硬憋着笑斜眼瞄他,“我明白了,原来有人不想啊。那算咯!”在这家伙身边呆久了,不练得和他一样皮厚怎么行?
说起这种话题,他恢复得特别快:“就是想啊,才做了一大锅粥嘛,赶快恢复体力很重要!”他得意地解释着他的阴谋,马上起而行去端粥。
“你--!”我不禁失笑,这种计划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把粥放在桌上,跟我一起吃。
“还有很多菜哦,一起吃完!”
“你干吗做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看着他一盘盘端上来摆满了桌子的碟子,虽然都是清淡的小菜,但也太夸张了吧?!
“你生病的时候,我每天都怕你会随时醒来,就每天做一些啊,结果,积累到了这么多。你一直没吃东西,会饿吧?”
我大概都已经饿过了,暂时还没什么很强烈的感觉。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说不感动绝对是弥天大谎,这个少爷一样的杜逡语……为我做了这么多……
“整整三天七小时二十三分零九秒。”这叫“整整”吗?
“笨蛋,记这么清楚干吗?”也让我好想哭哦!
“因为每一秒我都过得像有一年那么长。”他苦苦地笑,“我刚通知了周医生,待会儿他会过来再帮你检查一下。”
“周医生?你请了医生到家里来?”好、好贵哟!
“是啊,否则以你当时的情况要去医院根本是不可能的。”是啦,这个大少爷已经习惯了这种事了。“而且我讨厌医院。”
“放心,周医生一直帮我家看病,医术很高的。我才不要请一些庸医回来看你咧。”
问题不是这个啦!“可是,越是这样出诊费就越贵呀……”我小声地嘟囔,结果还是给他听到了。
“非!这种时候不要考虑那种小事了!他的诊费一向是每年年底直接从我家账号上划账过去的,用不用都是这么多钱。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打算一点一点算清楚还给我吧!”他有点生气了,我马上顺应时事摆头如浪--讲骨气也是要看时候的。
“那还差不多。”他的脸色缓下来,开始给我夹菜,“这个,这个,这个……都要吃完。”
“呃,逡语……”
“哦,还有这个。”
“逡语…………”
“那,这个很好吃的。”
“逡语………………好了,好了。”我赶紧移开碗,都快满出来了。“听我说!”
“什么?”
“我头还有点晕,真的吃不下。”拜托,我只是醒过来了而已啦,其实离痊愈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
“啊?为什么不早说?”他赶紧拿过我手上所有的东西,“来来来,快,快躺下。”
“也不用这么紧张,只是有点晕罢了……”他还手快地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我都要呼吸不畅了。
“头晕也不是小事啊!我真是笨耶,一看到你醒了,就什么都忘了。你先睡会儿,周医生很快就来了。”
我歉意地看他把刚才好不容易全摆过来的东西又拿回去。“抱歉啦,逡语!你做了这么多,我却……”
“不要说废话!”少有的强硬口气配上那张满是不自在的羞涩的脸让我很有好想再抱住他的冲动。
“这几天你一定都没休息好……谢谢你!”继续用内疚的声音说着,盯着在桌子边做很忙状的那个表情越来越不自在的人,有趣地看着他白晰的肤色染了醉人的粉红,好美丽!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向他表达谢意。过去总觉得心意这种东西心里明白就好了,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很多事放在心里也可以感觉得到啊。但今天想说出来。如果不能承诺其它,至少能说声谢谢!
“我都让你不要说废话了嘛!”他终于停下来了,皱着眉头坐在床边,一副很烦恼的样子。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俯下来吻我。
“可恶,都是你害的!我要忍不住了!”他含着我的唇低声说。
“我没有关系啊。”我也被感染了,开始激烈地回吻他。
可是他挣开我抱住他颈项的手臂,喘着气坐起来:“不行啦!你的病还没好……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来。”他还真忍得住哦~~~~!
就着他的手把药吞下,抚着那张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却仍然美丽的脸:“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的,逡语,你该对自己好一点。
他温柔地笑了:“非,我真的很喜欢那句话,知道吗?‘爱你等于爱自己’啊。”
我忽然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他说什么?他是说……爱我?虽然一直都有所感,但真正听到他说出来,和自己猜到毕竟是有区别的。心脏竟停了一拍,伴着恍惚的幸福感一下子充盈了全身,快要溢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人爱我……
你爱我?真的吗?爱我!
我太过震惊和害怕的时候,和很多人是不太一样的--我会面无表情。所以逡语看到我的反应一定是误会了,因为他在很着急地摇我:“非,你怎么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非……”
我放松面部肌肉,尽量用听不出狂喜的语气诱导他:“你刚刚说什么?来,再说一次。”
“呃?”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意会过来,那张脸就红得可以在上面煎蛋了。
他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地再开口:“我说,我……”
“砰砰砰”--就在我屏息等待时,居然有人敲门!这么关键的时刻~~~!

#3 雪舞04-02-05 09:09:04说道:
他也楞了一下,结果马上站起来:“大概是周医生来了,我去开门。”
“逡语,说完再去啦。”我耍赖地拉住他的衣角。
“不要啦,看病要紧。”他居然无情地扯出衣角,走过去开门。
那个杀千刀的周医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想得到的爱情告白啊~~~!逡语虽然热情也很皮厚的样子,但是对表白这种事也是非常害羞的……
“你怎么又来了!”听到他的口气不对,咦?难道不是那个周医生?哼,那不用考虑了,直接拖过来千刀万剐!
“我想看看他身体好些了没。拜托你,让我进去看看。”这个声音……难道是……孟朝晖!
他还有脸来?而且,听起来已经不止一次了!下次一定要让经纪公司对员工的资料保密才行。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就摸到我家来?!
“托你的福,非现在还躺在床上!”逡语的口气很硬,想来脸色也不会好看。
“那让我进去向他道个歉,拜托!”
“不需要,只怕他见到你会病得更重!”
“可是……”
“哎,你这个人听不出别人不欢迎你吗?脸皮也太厚了吧!”呃,这一点上你们两个算是半斤八两吧?
“那么请问他现在醒了吗?”
“他怎样都不关你的事!”我从没见过逡语如此冷硬的一面,完全有做谍报人员的潜质,嘴巴紧得跟个蚌壳似的。
“你!”就该想到也许常常会有人像我当初一样会给他气得哑口无言的。“好!那么请问你又是曹先生的谁?竟可以为他做主这么多事?”
“哼!我想我们的关系不需要向你解释吧?”
“是情人吧?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曹先生的发展可是很不利的哦!我们还想继续找他合作呢。”孟朝晖忽然冷冷地说。
很显然这句话起到了效果,逡语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地转过头来问我:“非?”
唉,我叹,连逡语这样泼水不进的守门法都要败下阵来,看来他今天不见到我是不会死心的。
“让他进来吧。”
“只有十分钟!时间到了不走的话,我直接把你轰出去!”逡语狠狠地说,头也不回地走进来,径自让孟朝晖跟在身后。
他走过来轻轻地把我扶起来,垫好枕头让我靠在床头,然后坐在床边,戒备地盯着孟朝晖。
看着孟朝晖拿着个水果篮被晾在当场的样子,我微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孟先生,我病了几天,今天才醒过来,大概也没有太多的精力跟您聊太久。请先坐吧。”
“呃,好,谢谢。”他有点尴尬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看出我的态度也并不怎么欢迎,“我……不会打扰太久,只是想来看看曹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
“托您的福……”
“逡语!”我轻声喝住又要语出讥讽的逡语,对他笑笑,“多谢关心,比起那天好多了。”
“那就好!”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一样的锐利,我竟有些害怕,那样的眼神隐含了太多的深意。这个人,还不死心吗?
他看了看逡语,许是在确定他的确要坚守阵地,不会为他让出一块私语的空间,才用坚定的语气下定决心地对我说:“那天之后我一直很担心你,但总没有机会亲眼看看,今天总算放心了。”
“现在看也看了,慰问也慰问过了,可以走了吧?”逡语握着我的手,在一边冷冷地说。
孟朝晖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但是我不会为那天我对你说的话道歉,只是可惜没有选对时候!我当天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即使你现在已经有了……但我希望你能多个选择,给我一个机会……”
“够了!”我还来不及开口拒绝,逡语已经跳起来走过去,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门口拖。
“逡语……”我焦急地喊,倒不是害怕孟朝晖会给他怎么样,而是担心在比他高半个头,又比他壮得多的孟朝晖面前他会吃亏。
果然,孟朝晖用力一甩就把他甩开了。
“告诉你,我不是怕你,而是在尊重小非罢了。”小、小非?是谁准他这么称呼我的?“我只是出现得比你晚,但未必不比你强!你少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孟先生!”我气极地大叫,扯得喉咙生疼也顾不得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说逡语?他有什么资格?
还没等我说下去,就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那个眼熟的东西是……?啊,他一直都带着……我竟不知道……
“那真不好意思,我天生嚣张!”逡语拿着短刃横在他的脖子边,这个意外让他浑身一僵,“恕我无法同意你的意见。就算你比我早认识非,他也一样会选我!”这个自信到极点的杜逡语,我开始有点明白当初杜夫人嗔怪地一瞥时的心情了--无论怎样你都无法对这样的他生气!“至于你,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有半分机会!”
“哈哈,既然这么自信,又何必急急忙忙地赶我走?”孟朝晖果然不是寻常登徒子,即使利刃在喉也能迅速恢复镇定。
“因为我没有必要明明知道你说的都是废话,还好心地听你说个够!”
“那么你现在的行为是不是表示你对自己的力量其实并不这么自信,所以才必须依靠武器呢?”
“我只是懒得浪费力气而已,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吗?而且,‘君子善假于物’!只有卤夫才比力气!”
喂喂,你们两个,是在参加辩论赛吗?耍嘴皮子两个人倒是不相上下!
孟朝晖终于不再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逡语,好一会儿,嘴角居然浮现了笑意:“你,果然不简单!如果没有曹非,我一定会选你!”
“无聊的假设不要作第二次!”逡语的脸色变都不变一下,“现在,滚!”
孟朝晖笑笑:“如果我不走,你真下得了手?”
“不要试图尝试这种后果,我怕你会连后悔都来不及。”逡语竟真的把手上的刀往他脖子上稍稍使劲一压,马上现出一条血痕。
“逡语……”我着急地阻止他,这个人真的好象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就算真在这里杀了他我都不会太诧异。
“你在担心我?”孟朝晖在这种时候都不忘试探我,居然很开心地问。
“少自多了,非是担心我为你成了杀人犯,实在划不来。不过,如果只割下你的耳朵的话,”逡语慢慢把刀子顺着颈线往上移,在他的耳根处停住,“也应该不会被怎么样吧?还可以让你以后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给人找麻烦。”
“哦?你的刀快吗?”
“很快!你试过就知道了。”
喂,拜托不要这么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好吗?也请考虑一下我这个旁观者的心情!而且我还是病人……也许我可以昏过去,就不用理会这两个疯子了。
“逡语……”他的表情认真得让我分不出真假。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真的起了效,孟朝晖想了想说:“看来为了保持我完美的五官,我还是先告辞好了。”
“正确的选择!”逡语看着他走出门,才把刀收起来。
“曹非,我有空再来看你。好好休养,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话。”他站在门外还在说,逡语急忙走过去关门,不过被他拦住了,“呃,还没请教……?”
“杜逡语。”逡语咬着牙答。
“孟朝晖。很高兴认识你!”
逡语把门一关,直接把他和他伸出的手关在门外,低声骂了句什么,听不清,不过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非,你还好吧?”他走过来,帮我躺下,“有没有更不舒服?”他强调着那个“更”字让我不由得一笑。
“有。”我点头,看他皱起了眉,“我被你吓到了。下次不要随便就把刀拿出来。”
“因为他实在太讨人厌了!”他孩子气地撅起了嘴,“我只是想吓吓他,不会真做出什么。”
“我知道,但还是会担心啊。”我轻轻抚着他的眉,“万一打起来,伤到你怎么办?”
“不会啦。这把刀我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了,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有分寸的。”他拿出刀来给我看,这回才认真看清了。
果然是把做工精致的短刃,比一般的匕首要长,但却细扁了很多,甚至像是一张厚纸,边缘闪着寒光,甚是锋利!刀柄细圆,雕着精美的花饰,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看着刀,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我的刀很好笑吗?”逡语奇怪地拿过刀左看右看。
“不是。我忽然觉得你们两个其实有点像呢。”
“谁?我和那个姓孟的?”
“嗯。”我乖乖地点头,却发现他也在点头。咦?竟不生气吗?拿他跟孟朝晖比?
“对呀。我们对你都很执着!”他也笑,“但只有这点而已,其它的我和那家伙一点都不像!”
“笨蛋!”
我们就这个相对傻笑着,直到听见那个姗姗来迟的周医生敲门。
然而,来的还不止周医生一个人,他后面的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我正在纳闷今天到底刮了什么风?四年来我家难得如此门庭若市,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说!就看到逡语高兴地迎上去:“二哥,小葭,你们怎么也来了?”
天!怎么连他哥哥也跑来了?我根本还没准备好要面对他的家人!
“我刚好带着小葭去检查,就听说曹非醒了,所以一起跟过来看看咯,回去也好向他们报告。”逡语的二哥看起来并不比他大多少,长得斯文俊秀,跟他有点象。看来他们一家都会是“漂亮宝贝”。
但问题是--“回去向他们报告”是什么意思?难道……杜家知道我生病的事?
“逡语,”我小声地把他叫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啊,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个笨蛋显然会错了我的意思,自顾自地拉过三个人,“这位就是周医生,这位是我二哥浚语,这是我可爱的小表妹古葭仪。”
“你们好。”我只好躺着跟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曹非哥哥,你终于醒了?”那个小表妹古葭仪慢慢走过来,杜浚语赶紧在旁边扶着。我这时才发现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可惜了,这么美丽的女孩子……
她走过来的时候,连逡语也让位来扶她坐到我的床边。看到她,我才相信真的有传说中的白雪公主存在啊--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樱红的小口……唯一可惜的,是精致的五官中最美丽的眼睛只能越过眼前的一切茫然地对着远方不知名的一点。相信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为此惋惜吧。
她大概不会超过十七岁,清脆的声音更像是十一二岁的小女生们特有的,软绵绵的带着北方口音,煞是好听!
“曹非哥哥,曹非哥哥……”她一边走过来一边叫着,坐下的时候,我忍不住牵住了她用来探路的手。“我在这里。你是小葭?你好……”刚给孟朝晖搅和得一团糟的脑子,听着这有如天籁的动听声音,顿时舒服多了。
这样的女孩子才是我应该找的嘛。杜逡语,一边去!
没想到,这居然给他看出来了,他笑着摇头:“非,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她八百年前就给二哥订下来了。”
“是吗?”我笑,看着在旁边笑得温和的杜浚语,“那我订她后八百年的份好了。”
“别想!那是我的!”这家伙存心要跟我抬杠。
我只得无奈地撇撇嘴:“那~~~~~再后八百年总没人了吧?”
古葭仪听着我们斗嘴,乐得呵呵笑:“曹非哥哥,你真会讨女孩子开心。一定很受女生欢迎!”
“没有啦。”跟她说话让我不由自主地也把声音放软了,“我很少见到像小葭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呀,所以……”
她害羞地低了低头,微微笑着:“那我可不可以摸摸你?听他们说,你帅得乱七八糟的,我好想看哦,可惜又看不到。”
还、还好吧?没有这么“乱七八糟”啦……这是什么形容词?我苦笑地看着逡语,他冲我耸耸肩,表示不是他说的。难道,我已经声名远播在杜家上下了?
“当然可以。来。”执起她的柔荑放在我的脸上,然后闭着眼睛,感觉那双温柔的小手在我面上轻轻地触摸。
好一会,她才收回手,我睁开眼睛,看到她正幽幽地叹着气:“果然……难怪你病了逡语哥哥会那么紧张……我虽然看不见,但也可以想象得出你一定比我漂亮多了。”
这种结论让逡语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周医生和杜浚语在旁边边笑边摇头。女孩子的心理呀!她也知道自己是漂亮的,所以没有说“比很多女孩子漂亮”这样的话,而是很直接的“比我漂亮”,就好象一直长胜的将军忽然棋逢对手,在惺惺相惜之余还冒着些许妒忌的酸气。我不禁为这样单纯的可爱莞尔。
“怎么可能?小葭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了!”对她这样的结论我实在没办法高兴得起来。为什么拿我跟女孩子比?我会哭的……
“难怪你病了逡语哥哥急成那样……”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又把刚才说过的重复了一遍。
“他干什么了?”我好奇了,这个人不会在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吧?
“他把全家人都叫来了。”她轻柔地告诉我。
天!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晕过去一次!“什么?!”全家……人……?!
“没有啦,都是周医生太紧张了。”逡语看到我脸色不好看,赶紧解释。
“这不能怪周医生哦,”一直没开口的杜浚语终于插进来了,“谁让你大半夜的急急忙忙地把人家叫起来,人家当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马上通知我们也没错啊。”
“可是,你们也不用一起来呀。”逡语委屈地申辩。
“拜托,逡语,如果你有了什么事,我们能不一起来看看吗?”
“这--”他无话可说,只好转过来拉拢我,“非,你别听他们的,他们一向都喜欢瞎紧张。”
“哎,逡语,话不能这么说……”
“好了好了,”被晾在一边的周医生终于也出来打圆场,“你们要争到一边争去,我要帮曹先生检查身体了。”
这几个才反应过来今天来的重点在哪里,只好赶快闭上嘴,站到一边去。
我实在无法想象杜氏一家老小一起挤到我这个破落小屋来看我昏迷的悲惨景况--天啊,这是什么世界?!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沮丧过。
一脸和蔼的周医生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素净的衣着透露出救人济世的医者风范和从容大度的平和气息。
他一边拿出听诊器帮我听心跳和肺动,一边像是为了让我放松身体似的低声说着话:“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杜家人本来就不多,”他仔细听了听,取下听诊器,开始让我张嘴,“跟我说,啊~~~”,我照做,他看了看,点点头,接着拿出体温计,在我口腔里探了一会儿才拿出来看,然后,执起我的手腕,“那天就只有我和杜夫人以及逡语他们三兄弟在,大家都是关心你才来的。好了。”说完,他站起来收拾东西。
“周医生……”逡语赶紧过来。
“看来这几天打的针起了作用,各方面都恢复得不错,心跳、脉搏基本上正常,还好没有染上肺炎,就是还有点低烧,不过问题不大,最重要的是多休息。身体方面有点虚弱,一直没进食吗?那么从现在开始吃一点清淡和有营养的食物。”这种典型的“医生交代”逡语听得很用心。
后来才知道,周医生几乎一天来一次,在我昏迷的时候,除了逡语他也对我关心倍至,所以才没有太大的麻烦。
“唉,逡语,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小心不要劳累过度了。一感觉不舒服就马上找我或是去医院,知道吗?”矛头转到他身上,他像是听得很习惯似的频频点头。周医生被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弄得很无奈,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这里还有些药,要记得按时吃。”说完,拿药去了。
逡语跟过去,古葭仪就又挤过来。她看起来像个天真又活泼的小姑娘,只要不注意,根本看不出她眼睛方面的残疾。稳重的杜浚语擅守护花的使命,在旁边小心地扶着她坐下。
“曹非哥哥,”她小声地唤,“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怎么会?”我接过她伸过来的手,柔软温和,细致嫩滑,女孩子特有的触感呢。看不见的她需要靠接触才能安心地和人交流吧?
“那,我刚才说表哥他们一家人都来了的时候,逡语哥哥他们怎么争执得这么厉害?”好灵慧的小脑袋,这么敏锐的推断力,我真的有点喜欢上她了。
“呃,他们刚才不是争执啦,而是……”我看向杜浚语。他站在古葭仪旁边,像是融合了亲人与情人的宠溺、包容以及十万分耐心般的特质,看着她的眼光中,柔和而充满爱意。这个男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及该如何去守护自己的所爱。
逡语呢?也这样吗?在他遇到命定的女子之后。
那样的女子,会有的吧……
“曹非哥哥?”古葭仪偏着脑袋在专注地听我说,可是我却因为杜浚语走了神。
我低低地说了声“抱歉”,赶紧重拾刚才的话尾:“而是解释。你逡语哥哥在对我解释。这种小事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可是他却惊动了全家人,他怕我怪他,所以在解释。”其实刚刚周医生解释时,我已经释然了。也许只是紧张吧,这么糗的情况让他的家人见到。
“其实大家都是因为担心才来的。”她认真地说。
“我知道。所以,谢谢!也请代我向他们转达。”这句话是对杜浚语说的,所以他了解地点点头。我发现只要古葭仪一开口,他就不再做声,他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她的尊重和关注吗?
“有时浚语也会这样。”她忽然有点羞怯地告诉我。又一个发现--她叫“曹非哥哥”、“逡语哥哥”,却只叫“浚语”?我为这个发现对杜浚语眨眨眼,他有点脸红又得意地笑了。
“他也会叫来一帮人吗?”我顺着古葭仪的话往下问。忽然觉得这好象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的对话啊!
“嗯。”她点头,“有时我因为不小心跌到,或是碰到什么东西,或者打破了东西,被他看到的话,他总会大惊小怪地把我抱到一边去,然后又是叫医生,又是叫看护地弄来一堆人,结果人人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跑来,却发现原来只是我跌到了。”
她埋怨似的说着,脸上却显出幸福的表情:“刚开始我也很恼啊,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把我当累赘,可是慢慢地,我知道了,因为浚语爱我,所以才会这么紧张我。曹非哥哥你也一样啊,逡语哥哥这么爱你,才会特别紧张的呀。”
喉间像是给突然堵住了。这是第一次从一个旁观者的嘴里听到对我和逡语的关系正面的评价,而且还是个本以为不解世事的小女孩……我明白,其实我一直明白的,小葭!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面流出来,我只能不停地眨眼睛和点头,才想起来她看不见,于是用劲地捏捏她的手。
“曹非哥哥你明白就好了。”她像是看到了一样,开心地笑。
“小葭,我们该回去了。曹非刚醒过来没多久,还需要好好休养呢。”杜浚语忽然开口了,他很体贴地要为我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对哦,我都忘了曹非哥哥还生着病呢。”她马上站起来,只是还拉着我的手,“曹非哥哥,等你病好了,要来家里看我哦。”
家里?杜家吗?呃,我还没有过要去的打算呢。确切地说,是从没打算过。
杜浚语看出了我的迟疑,从旁补充:“是啊,母亲也很惦记着你们,有空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吧。”
母、母亲?我差点为这个复古的称呼喷饭!他的话说得极自然,就像我本就是他们一家人一样,心下一阵感动,那个“杜氏一家都是狐妖”的怪念头忽然又冒了出来。
“好的。”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告别了他们三个人,我觉得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虽然“看起来是”在生病,可是大家还是当我没病似的扯着我说话,弄得喉咙好疼。
“累了吗?”逡语十分周到地端来杯水和药。扶我起来吃了药,又喝了一大杯水。
我看着他忙着在那边收拾东西,想起古葭仪的话。
“逡语……”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他紧张地坐到床边,用手探探我的额头。
“不是,”我摇头,开始用我能想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爱你!”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像是不敢相信地半笑:“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你呢?”
他终于回过神来:“我当然……”他猛地俯下来紧紧抱着我,“爱你!非,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他吻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可是不在乎啊,也许在这个时候死去也是种幸福!
原来爱人真的可以得到快乐!!我终于知道了……
两个人快乐地在一起,就是幸福!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

#4 雪舞04-02-05 09:10:03说道:
好长好长的~~~~~~还有好多呢!先发这些吧~~~~~~~大家如果还要看我再发好了,不要看发了也没有用……
#5 April04-02-05 09:40:19说道:
这么长反而不想看了
#6 水纤丽04-02-05 09:52:12说道:
不止是长的问题!里面两个人都是什么性别啊?!
#7 雪舞04-02-05 10:18:41说道:
不清楚啊……ZT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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