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落了
发表于: 2003年12月08日 18点26分 点击: 2161
他曾用一扎栀子花来交换她的笑容,然而,她却用了一生的等待来交换他无法实现的诺言。
或许,苍天总爱捉弄人吧。
有些人,来了又走了,没有留下痕迹;有些感情,却一辈子烙印在心底。
1
深秋,起风了,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被吹的精疲力竭。
当它落下最后一片叶子,便停止了无用的挣扎,人生的无奈也莫过于此。
满地的枯叶飘散出龌龊的芬芳,虽已没有生命,但却是如此强烈。
那年,若7岁,父亲娶了另一个女人。
那年,喆15岁,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或许,生命的规律本该如此。
2
若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穿着一条深紫色的粗棉布裙,脸上是五条红红的手指印。
她静静地望着浅灰色的天空,疼痛、孤寂,却没有一滴眼泪。
喆走过去,手上是一扎洁白的栀子花,天使的颜色。
他把花放在若面前,微笑着说,只要你笑一笑,我就把它送给你。
她笑了,眼角竟还泛着泪光。
她应该是天使,纯洁的,幸福的。
3
下雪了,空气变得稀薄且寒冷。
继母对若不好,连件冬衣也未给她添置。
风呼呼的吹,冷气直往若的脖子里灌,一股透心凉的冷。
她想起了母亲,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却因不治之症而过早的离开了人世。
她记得母亲走的时候,是栀子花落的季节。
白色的花瓣在漫天飞舞,犹如现在弥眼的雪花,一片一片,没有一丝声响。
若坐在门槛上,屋里飘着浓浓的奶香。
“若,把手给我。”
是喆的声音。
她转过身,怯怯的看着他,伸出那双冻得发红的小手。
喆心疼的看着这双指头肿得跟萝卜似的小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手搓着它,直到这双小手不再冰冷。
背后,是继母不休的叠骂。
雪,飘着飘着就积厚了。
4
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槐树又老了一岁。
若换上她最喜欢的紫色连衣裙,那是母亲亲手为她做的。
喆牵着若的手,在漫山遍野的栀子花中奔跑。
空气是那么清新,有一种幸福的味道。
他们累了,躺在空阔的大草地上。
喆问若,你开心吗?
若没有回答,只是呵呵的笑。
她笑起来很可爱,那么单纯,那么知足,像一个洁白的天使。
那段日子是无忧无虑的,因为喆会护着她,疼着她。
脱离任何糜烂沉重,若重新拾起了快乐。
5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中溜走,花开花落是无法改变的规律。
三年后,喆要去远方念大学了。
站台上,若依旧穿着那条深紫色的粗棉布裙。
她拽着喆的衣角,倔强地不肯让他走。
喆蹲下身子,用手抚着若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在若的额头吻了一下,留下一片温暖。
天空飘着雨丝,因离别的痛楚而多了些许妩媚。
车下,若问喆,等我长大了可以嫁给你吗?
火车开始缓缓移动,喆微笑地哄她说,可以。
若笑了,像三年前喆送她栀子花时一样,眼角竟泛着泪光。
她挥舞着小手,跟着火车奔跑,直到视野的尽头是一片荒芜。
或许,一句话可以改变一生。
6
后来,喆没有再回来。
可能是因为距离的遥远,可能是因为生活的繁忙。
但喆还是经常写信回来,关心若的生活。
若长大了,思念随着岁月的蹉跎不断膨胀,但她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20岁那年,她决定去看喆,在她最后的日子里。
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到处是明亮的落地玻璃。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挺拔的法国梧桐。
但这儿没有老槐树,没有栀子花,没有曾经幸福的气息。
她疲倦了。
空气是如此的沉厚和混浊,像一个深邃的空洞,冰冷刺骨。
7
若睁开眼,病床旁,是喆和他的女朋友。
花瓶里是一扎洁白的栀子花,有股淡淡的清香。
若看着喆,轻轻地说,她真漂亮。
然后,若闭上干涸的双眼,没有一滴眼泪。
她知道,喆忘了那句诺言。
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过她的脸,有曾经孤寂的感觉。
梦里,若看见了洁白的栀子花瓣在漫天飞舞,她奔跑着,像一个洁白的天使。
朦胧中,还记得额头那一片温暖。
2个月后,若离开了人世。
是和她母亲一样的不治之症。
同样,是栀子花落的季节,洁白的栀子花瓣在漫天飞舞。
花瓶下,有一张纸条,是若清秀的笔迹:
来生我可以嫁给你吗?
喆没有说话,只有两行咸咸的泪水。
他曾用一扎栀子花来交换她的笑容,然而,她却用了一生的等待来交换他无法实现的诺言。
七嘴八舌:
都是一生等待换来一句无法兑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