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慷慨解囊了，贴上伍美珍的愿望树一，很不错的！
发表于: 2003年11月11日 13点22分 点击： 2168
1
又下雪了！
这是我来加拿大第一次看到这里的雪，下得那么大，纷纷洋洋的，整个世界变得明亮又洁白。
我系上宽大的绒线围巾，戴上绒线帽，很暖和。
围巾和帽子都是妈妈给我织的，乳白的绒线上，编织着一排果绿色的愿望树，树上结满金黄的愿望果。
戴上它，我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暖的潜流在汩汩地向上冒，热气会一直冒到眼睛里……
走在校园里，看着远远近近白雪覆盖的楼顶，还有塔型的雪松顶着厚厚的白雪，就像是走在童话世界里一样。
我变得有点恍惚起来……
迎面看到一个亚裔男孩，吓了我一大跳！
只是远远地看见他向这边走来，那高高的个头，还有昂着脑袋匆匆走路的姿势，竟是像极了一个人。
我惊呆了，不禁停住脚步，然后又忍不住要跑上前去，就要喊出那个名字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他从我身边插身而过，连看都没顾上看我一眼。而我，却看清楚了，那只是一个看似有点熟悉、却是很陌生的一张面孔。
我像被定住一样，在雪地上迈不动脚步。
那个名字，曾经让我刻骨铭心过。
原来以为，这一年来，关于他的一切我都可以看淡、甚至遗忘掉，可是到现在才明白，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旦不经意间浮出水面，是会让你眩晕和心痛的……
其实，我和高峰，从来就没有恋爱过。
但是，我却把他当作是我的初恋，一直到现在我都这样认为，将来，我也会这样认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将会是我一生中最难磨灭的记忆！
2
认识他，是很早的事情。
那时，我是个早熟、孤独而又青涩的涩女孩。
1999年，我上初三，他高三，我们是在同一所学校。
高峰每天骑一辆深蓝色的山地车，上学和放学的路上，都会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弓着背蹬车的背影，以及他的肩上，斜背着的黑色的皮书包，甚至脚上穿的NIKE鞋，似乎是浅棕色的。
高峰是一道急弛而过的风景，我能捕捉到女孩子们对他注目的眼光。
但那时我一直都记不住他的名字，只是听说他成绩不错，还有，是高一的篮球队长，但我没看过他打篮球，我是个运动白痴。
除了爱看小说，我没有任何爱好，连看篮球和记帅哥名字的爱好都没有。
即使功课再紧张，我还是会忍不住找来一本又一本长篇小说来啃掉，以至于眼镜的度数越来越深。
每看完一本好的小说，我都会沉浸在恍惚的世界里，很长时间内拔不出来。
厚得像砖头的《荆棘鸟》，我读了两遍，为梅吉好几次流下了眼泪。
拉尔夫是个自私的人，他辜负了梅吉对他的一生痴情。奇怪的是，我对拉尔夫怎么也恨不起来，相反，我是那么喜欢他。
和梅吉一样地喜欢他！
我难以理解自己对拉尔夫的喜欢。
语虹有一天忽然认真地问我，是否看过《廊桥遗梦》。
我点头，我在书亭里花了一小时就翻完了它。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在报纸上炒得热火朝天，以至于连街边修鞋的老大爷都知道。
语虹迟疑片刻，然后又问我；“你觉得好吗？”
我打了个哈欠，说，还不错吧，但是，和《荆棘鸟》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听我说〈〈荆棘鸟〉〉，语虹脸上浮出茫然的神情。
我拍拍她肩膀，告诉她，〈〈荆棘鸟〉〉虽然是一部很优秀的小说，却不为人所知。语虹这才释然，然后就向我借书。
我大方地出借，果然语虹过了三天就愁眉苦脸地把书原样奉还给我，说实在是看不下去。
“写景的文字太多了！再说，这么厚，要看到牛年马月啊？”
说完，她有点抱歉地看着我。
我告诉她，许多人和她一样看不下去。听说，〈〈荆棘鸟〉〉已拍成电视剧，比小说还要好，可惜，到处也买不到VCD。
“啊？为什么买不到VCD啊！“语虹失望地叫起来。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说，如果有VCD，她肯定可以看到底的，我也相信是这样。
我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买不到，可能，是因为知道〈〈荆棘鸟〉〉的人太少了吧。不像〈〈廊桥遗梦〉〉，听说已在拍电影，想必不久后，它的影碟随便在哪家出租店都能找到了。
语虹和我同桌，她除了语文没我好之外，门门功课都比我优秀，而且，她具备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很重要的一点——长得漂亮，加上多年练舞蹈，气质也不错，我们无论是走在校园里还是街上，我看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奇怪的是，语虹居然有点崇拜我。
我对语虹，也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我们同桌，她老喜欢向我请教文学上的问题，我有时心里有点不以为然，因为她看的小说很少，连乔治桑都不知道。而她经常翻看的那些杂志，比如《男生女生》《少女》之类，我根本就不屑一顾。
我想，我们不过是仅仅做个伴而已。
我知道自己是个内心世界有点封闭的女生。
3
我听到女生们在议论，说语虹被高三的男生追。
她们还兴奋地跑来向我求证，当然是在语虹不在的时候。
我茫然，“高峰是谁？”
心里却有点烦，她们大约是情窦初开的缘故，对男女同学之间的“绯闻”不知道有多大的兴致！
谁知道她们比我表现得更加不屑：
“你连高峰都不知道？”
“不会吧？”
“除非是白痴！”
“哈哈哈——”
我的脸板了起来，因为我真的生气了。上个星期，我因为不知道苏慧伦和杜德伟而被她们这么无情地嘲笑和奚落过。
我想，到底谁是白痴？
有人对我说：“高峰就是那个高二的帅哥啊！”
“是啊，每天骑蓝色山地车的那个！”
“篮球队长啊！”
在她们七嘴八舌的告白中，我终于在脑中拼凑出了高峰的形象来，先是个弓背蹬车的背影，然后他身上的书包，然后是他脚上的NIKE鞋……
因为没有看到过面部，所以在脑海里，这始终是一个模糊的印象。
哦，原来是他。
不过，她们也可真够无聊的！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好研究的？
真是的，他又不是拉尔夫。
“他是在追语虹吧？”
好事者紧接着重复追问我。
我抬头看着一双又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睛，抱歉地摇头：“不知道。”
她们立即表现出极大的失望，眼神像暴风雨中的灯火，很快就熄灭了光彩。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每天都和语虹一起的吗？”
面对众人的齐声指责，我只是遗憾地摇头。
她们大概是不知道，我经常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
不过，放学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注意起那个叫高峰的人。他骑过我和语虹的身旁时，我注意到他微微地偏了一下脑袋，似乎在和语虹打招呼。
然后又急弛而去。
这时我才发现，他也有一个“伴儿”，那个“伴儿”身上穿着米色的长风衣，骑的车是明黄色的，从背影看，个头也很高，不过，那是个比较柔和的背影，看起来和高峰不一样。
他们并肩骑车，时不时还偏一下脑袋，大概是在说笑。
我看到有很多放学的女生注目着他们。
我转头看着语虹，她眼睛里流露出笑意，令我想起班里女生对她和高峰关系的猜测。不过，她不说，我不会去问。
这是我的性格。
况且，我对这件事没任何感觉。
4
看清楚高峰的脸，是在校园里。
那是第三节课前的课间休息时间，我和语虹拿着生物书去实验楼做生物实验，在樱花树下，我忽然看到高峰急匆匆地从远处向我们走过来。
语虹忽然拉紧住了我的手。
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我从小就不习惯和女生这么亲密。记得学农的时候，寝室里的女生为了便于说悄悄话，都两个两个地睡在一起，头靠着头，我看了，只是觉得恐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不过，我也没好意思甩掉语虹的手。
她似乎有点紧张。
我任由她把我的手越抓越紧。
高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但他并没看见我们，他走路的姿势是有点特别，就是昂头挺胸的那种样子，那种骄傲是天成的，不仅不让人讨厌，而且……
“哎！你们好！”
高峰在距离我和语虹大概两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笑得很灿烂，这使他一下子变得有点耀眼起来，我和语虹也停住了脚步。
“你好！高峰队长。”语虹歪着脑袋微微地笑，我不用看，就知道她的样子一定很娇媚。
语虹曾告诉过我，她的最佳姿势是脑袋倾斜45度，微笑弧度也是预先设定好的，所以她在很多照片上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每个看到她照片的人，都会惊叹她的美丽和可爱。
我也终于看清了高峰的面孔。
令人惊叹的完美，像雕塑出来的一样。
其实，令我对他产生好感的不是他的英俊，而是他脸上一副对自己的英俊浑然不觉的表情，他甚至有点傻呵呵地冲着我们笑。
我也礼貌地对他微笑。
他是个有教养的男生，否则，他只是对着语虹一个人笑即可，但他慷慨地把他灿烂的笑容分给了我一半，令我心里产生感激。
“我们去做实验。”语虹告诉他，仍然拉着我的手。
我忽然觉得，我和语虹手拉着手的样子，实在很好笑，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高峰毫无察觉，他只是一直一直那么地傻笑着。
那一刻，我确定了——他喜欢语虹！
心里忽然有了一点酸酸的感觉。
但我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
5
关于语虹和高峰的绯闻已经公然传开了。
语虹并不反感女生们对她的直接拷问，但她只是吃吃地笑，什么也不肯多说，显得好神秘的样子。
“我们真的没什么啊！约会？没有！情书？没有！哎呀，别问了，丑死啦丑死啦！”
越是这么否认，大家就越是认定她在故意掩饰。
“那你们有没有KISS呢？”堪称班里最“色”的女生安吉拉突然问语虹，若得大家轰笑。
“要死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语虹举起书要打安吉拉，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
只有我独自坐在语虹身边安静地看着《马语者》。
有人不客气地翻着我面前的书，“你怎么尽看外国的小说啊？光是里面那些人的名字就好难记啊！”
我不理她，把书按住，然后继续看。
放学的时候，我和语虹一起走出教室。
“你和高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三八起来？
语虹果然有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咳嗽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慌张和尴尬。不过，还好，语虹很快就沉浸在她自己的叙述中了。
“我也不知道哦！反正我原来和他也不认识的啊，有一次在校团委开会，他正好坐我旁边，还有一个他的朋友，叫韩东的……”
“就是那个常和他在一起的？”我问。
眼前浮现出一辆明亮黄色的跑车，很阳光的感觉。
语虹点头，“是哦！他当时主动和我打招呼，我好吃惊，因为他是高年级学兄啊！况且，他那么帅，”
说到这里，语虹吃吃地笑起来，“看他对我笑，我心里慌慌的，竟然从凳子上一屁股摔到了地上，简直糗得要死！”
我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看见我笑，语虹说得更加来劲了：“再后来，每次看到我，他都打个招呼，或是微笑一下。我们，真的没什么啦！”
我相信语虹说的话。
“唔，也许，他哪天会向你表白的。”我开玩笑地对语虹说，“单腿跪地，手拿一枝玫瑰，I LOVE YOU！”
呵呵——，简直俗不可耐！
不过，想像着语虹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样子，我想，高峰眼里的她，一定是可爱极了。
6
走出校门不远，我听到后面有人喊语虹的名字。
回头看，竟是高峰和韩东。
他俩一人推着一辆跑车，站在距离我们大约20米的地方，两个帅哥的眼光都注目着我们。
旁边很多女生在看我和语虹，眼里不是没有嫉妒。
第一次感觉到，我沾了语虹的光。
语虹又拉住我的手，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吧。
我这次毫不犹豫地甩掉了她的手，并催促她：“快去吧，他们在叫你！”
“你和我一起。”语虹用请求的眼神看我。
我笑笑，“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语虹只好转身向那边走过去。我抱着双肘眼光平淡地看着她，似乎在关心着语虹一样。其实心里是很想和她一起走过去的，可是，因为自尊心的缘故，我断然阻止了自己的想法。
高峰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眼光就落在了语虹身上。
韩东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我，并对我微笑。
我也对他抱以礼貌的微笑。
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具体而言，是高峰和韩东对语虹说着什么，然后我看见语虹像个袋鼠一样，向上蹦了一下，大概是遇到什么好事啦！
然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向我走过来，越走越近。
而且三个人的眼睛都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慌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虹跳到我面前，活泼地拉起我的手，声音好听得要命：“安安，他们邀请我们去看克莱得曼钢琴演奏会哎！”
我们？
我愣住，看看高峰，又看看韩东。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高峰的眼光有点怪怪的。所以，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眼神回避开去望着韩东了。
韩东皮肤白白的，眼睛又细又小，笑眯眯的神情，令我想到和蔼可亲的老大爷。不过，他看上去好象比高峰年龄要小哎。
他们三个人都看着我，我踌躇片刻，才开口：“听说……票很贵的……”
请我们？
豁！高峰和韩东，他们中间谁是富家公子呢？
“票你们就别管了，我们负责弄！”高峰对我说。
那么是他喽！
他想请的主客其实是语虹，我和韩东不过是充当一下电灯泡而已。
忽然就感到情绪一落千丈下来。
但我还是答应了他们。
7
万人体育馆门口围满了人，不过进场倒是有秩序的，虽然队伍排得歪歪倒倒，好歹都在排队了。
语虹挥舞着一根荧光棒，孩子气十足地动张西望着，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的胸前，还挂着一个形状有点像圆珠笔的荧光棒。
荧光棒都是韩东买的，一根给我，一根给语虹。我对这种恶俗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于是全都交给了语虹。
语虹倒是一付欢天喜地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怕得罪了韩东。
他买荧光棒的时候，令我想起小时候跟老爸去电影院看电影时，老爸给我买零食和玩具的样子，好慈爱。
好脾气的韩东！
我无聊得很，便盯着小克做秀的大型海报，体育馆雪亮门口的灯光将海报打得很清楚。
“你喜欢他的音乐吗？”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高峰在对着我说话。
前方传来工作人员的叫声：“大家两个两个地排成一行进场！”
我发现在我的前面，并排站着韩东和语虹，他俩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
我的身边，是高峰。
“哦……我……”我舌头打了一个结，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不过是高峰想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闷气氛，没话找话说而已。
于是我随口说，“还行吧。有的曲子很动听，比如说《水边的阿狄丽雅》，还有《致爱丽丝》什么的。不过，《命运》给他那么一弄，让我有点受不了。”
我奇怪自己怎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而且，是违心的话哦——事实上，我并不怎么喜欢小克！
高峰听了我的议论，然后用宽容的语气说；“女人都喜欢小克，他是情调王子么。”
我笑了：“原来你也喊他小克？”
“啊？”他不解。
“你不喜欢他？”我没解释，而是继续问他。
“小克是留给你们女人喜欢的。”高峰有点调侃起来。
“可你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我和语虹，我们都不是女人！”
我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高中的男生，开口闭口就喜欢说“女人”，以显示他们是“男人”，我觉得这有点可笑。
“啊！这——”高峰居然摸着头，冲着我憨憨地一笑。
我无意地抬头，看见他的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无比耀眼……
煞那间，我又陷入了一种恍惚的世界里……
好在，终于轮到我们进场了！
8
我们四个人鱼贯而入，语虹在最前面，其次是韩东，第三个是我，最后是高峰。
等我们都坐下来，我才发现不对劲。
一是我们的座位不够好，不但距离舞台远，而且，视线正好被一个高高的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用的金属架子挡住了。
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语虹和高峰被我和韩东分隔开了！
语虹一个劲地朝这边望，而坐在我右手的高峰，却稳坐钓鱼台。
我正在踌躇着，要不要主动和语虹调换一下座位，忽然，韩东站起身来大声喊：“大刘叔叔！”
一个急匆匆地座位前面穿行的年轻男人顺着韩东的声音望了过来，我看见他胸前吊着一个工作人员的牌子。
“小东！”那位大刘叔叔笑笑地走上来。
韩东告诉我们：“这是我爸的同事！”
他转头又对那位大刘叔叔说：“你能带我们去贵宾席吗？”
大刘叔叔说：“行啊！不过只能带俩！”他竖起两根指头。
旁边的人羡慕地看着韩东。
贵宾席就设在舞台的前方，不但能看到小克的脸，连他的眉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韩东就说：“好！安安你和语虹去吧。”
我有点意外，想不到韩东这么不自私。不过，我对看清楚小克的眉毛没有兴趣，再说，满场都是乱糟糟的人，既然坐了下来，我也不想再挪动了。
于是我谢绝了：“算了，我就在这儿了。”
语虹急了，她大声说：“韩东，我想去！”
大刘催促快点。
语虹急忙乖乖地跑到大刘跟前，然后回头，我知道她是希望高峰和他一起过去。
奇怪的是，高峰仍然纹丝不动地坐在我旁边。
连我都忍不住转头看着高峰。
他终于开口了，“韩东，你陪语虹去吧。”
看着韩东和语虹像袋鼠一样在人群中挤挤挨挨、蹦蹦跳跳的背影，我忽然觉得高峰有点过分。
让自己的好朋友去陪女朋友，是不是太懒了？
9
在掌声中，小克上场。
我有点好奇，很注意地看着，只见他穿一件橘黄色西服，个子不高，而且比照片要瘦。
不过，他的气质的确还不错！
主持人宣布让小克讲话，又是一阵掌声。
我听到的是一个害羞的声音，叽里咕噜的，不注意的话，会以为是个女人在说话。
唔，这就是法语？
主持人翻译了小克的话，大致是说他对中国很熟悉，迄今为止，他已在中国开过10年的演奏会了。
“原来这家伙在中国走穴有10年了！”
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好象你并不喜欢他么。”高峰不客气地对我说。
“是又怎样？你不也不喜欢他么，不是还来看，而且花钱请美女来看？”
我也老实不客气地回敬他。
说完，我有点奇怪——怎么我们之间说话变的得如此随便了？
高峰似乎在笑：“你说错了，我没钱买得起票。票是韩东找他爸爸要的，他爸爸在电视台，是台长。”
他说话的语速有点慢，显得很有耐心和教养。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自己为他而动心。
为此，我有点恼火。
“哦，那你爸爸一定也是个局长之类的啦！”
我语气有点呛人。
“我爸爸？”高峰好象偏头看了我一眼，“他在供电局，是个小科长。”
高峰的语气很平淡，令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同时我对他的印象分也在上升。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生——毫无虚荣，宠辱不惊。
“没什么文化，只是心肠特好。平时喜欢喝喝酒、骂骂人。对了，我爸爸今年快60了。”
我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爸爸。
他爸爸有这么老吗？我相当好奇，干脆转头看定他。
高峰好象知道我在看他，他只是看着舞台，微微地笑着，我看到他的侧影，还有他挺直的鼻梁。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会想起拉尔夫。
喔，拉尔夫，他也是个又帅、而且又很耐心的男人，我在读小说的时候，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勾勒了他的形象。
黑暗中我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我为自己感到羞耻——我居然浅薄到为一个男孩帅而动心，况且，他喜欢的女生并不是我！
小克居然奏起了《梁祝》，钢琴曲听起来比小提琴少了几许哀愁，多了几分悠扬。
我居然听得入神起来。
忽见前方座位上有个女人，打开了手机，对着舞台方向，这个情景何其熟悉！
10
回到家后，刚洗过澡，我正准备去睡觉，听见电话响，于是去接听。
“安安？”
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
我有点奇怪，很少有男生给我打电话，就是女生也不多。
再说，这么迟了，他是谁呢？
“恩。你是谁？”
其实，刚问过，我就忽然反应过来了——他是高峰！
那一瞬间，我真怕他会说：“你猜我是谁？”
我最讨厌这样打电话的男生了。
“高峰。”他简洁地说，电话里的声音再次令我动心。
还好，再次证明他不是我讨厌的人。
我有点紧张，不知道他给我打电话是什么目的。
天！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小心？
“哎！是你呀。”我故意轻描淡写地问候他。
他说看音乐会的时候忘了告诉我一件事，“我想向你推荐一个音乐家，他的音乐相当不错，他叫帕尔曼。”
帕尔曼？喔，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不过就是想不起来。
“他是小提琴演奏大师，《英雄》就是请他做的音乐。”
高峰又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认真，我有点感动，同时，心里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我怀疑他有点喜欢我！
紧接着，我又否定了我自己。因为我已确定高峰是个很有情义的男生——他喜欢语虹，又把我当作语虹的好朋友，所以才会对我也这么好的。
他真的很不错。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这么帅的话……
“你怎么了，为什么叹气？”高峰在那头问我。
我吓了一跳，似乎已被他看清了心思，连忙慌不择言地掩饰自己：
“今天看音乐会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很熟悉的情景。”
接着，我把前排那个女人高举着手机对着舞台的情景描述给他，还没等我说完，高峰就说他也注意到了。
“你是指罗大佑第一次复出后在广州开的那场演唱会吗？我记得当时看《南方周末》，上面报道了演唱会的盛况，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报纸上刊登的那张照片……”
没等高峰说完，我就兴奋地打断了他，“是啊是啊！你也记得啊？那张照片真感人，至今我也清楚地记得呢！”
报纸上说，罗大佑的歌曾经在80年代的大学校园里盛行。所以，这场演唱会，来的观众大都是中年人，他们曾经是80年代的大学生。那张照片上，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手机，高高举着对着舞台，照片下有记者的文字说明：中年男人接通了大学时代女友的电话，让她隔着手机再次聆听罗大佑的歌声，他们一同怀念以往那白衣胜雪的年代……
那以后的每一天，我心里一直都在为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女友而感动，为80年代的爱情而感动。
因为我也是那么喜欢罗大佑！
可惜的是，我想我自己晚生了20年——我觉得自己不该属于这个年代的。
想不到的是，高峰竟然和我不约而同地喜欢罗大佑。
高峰说他那里有一张帕尔曼的CD，是《辛德勒的名单》里的曲子，可以借给我听。
话说得差不多了，高峰忽然像是漫不经心地提到了语虹：“听语虹说，你很推崇《荆棘鸟》？”
“是啊。”我忽然感到语言枯竭了。
“能借我看看吗？”他问我。
“我可以带给语虹，让她转交给你好了。”我的口气似乎一下子变得疏远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他最近忙于奥赛，过一段日子再找我要书。
我立刻迫不及待地对他说“拜拜”。
放下电话我，我伸了伸发酸的手臂，这才感到我们的通话时间并不短。
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高峰这个人好象……呃……有点暧昧。
七嘴八舌:
花衣裳是一个文学网站，它青春，美丽，更重要的是它是由三位非常出色写手组成的，伍美珍，魏雪漫，郁雨君，三个非常受少男少女们拥戴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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