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天使

发表于: 2003年09月06日 17点51分      点击: 3123
尽管爱神的鬓发已经纠结,尽管天使的眼睛开始蒙胧。
我还是愿意淌下我淋漓的鲜血,和撒旦签下契约。


他是一个很帅的男孩,这是我打小学一年级就发现的事实,因为每当他在的时候,我总会脸红,除了我的莫名其妙以外,他长的太帅实在是罪无可恕的。我一直都不喜欢他,因为当我的方圆一米有他的时候,我就象一只煮熟的螃蟹……我总是不忍心怪罪自己的好色,唯有将罪名都安静的送到他头上。

直到小学六年级的一个午后,我对他的不满如泛滥的潮水一样涌出来。

新上任的校长在教育局长的身边笑得象一条廉价的哈巴狗,他们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时而傻逼一样点着头,还会伸出愚蠢的手指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而我们正在操场上进行无聊直极的羽毛球比赛。一切都是新校长争取表现的表演会,借次来宣扬我们这不出名的小学还是很重视孩子的课外活动的……

我很是有被出卖的愤怒。小时候的我一直是一个愤怒的女孩,经常莫名其妙地生出点愤恨来。

比赛是双打的形式,以同桌为单位。他是很轻松地到了总决赛。我却是吃力地跟在他身后。他也发现到了这个问题,看我的时候,眼里总是如同凝视一堆烦人的包袱。

一个球,一个不知道长着谁的羽毛的球朝我和他飞过来,越过了他的头顶,我冲上去,举起拍子,狠狠地扣了下去,扣中了——扣中了他往回看的头……

热闹突然逝去,一切都安静下来,我甚至看到了刚刚在眼前烦我的苍蝇都停了下来,冷漠地瞅着我,撇着嘴,对我说——你他妈一个十足的笨蛋!

我打中了他,他流了一脸的血。校长很是气恼,因为我捣掉了他的PARTY,他在缝阵的时候,我一直没敢往里面张望,在没有看《天龙八部》的时候,我一直不相信还有人会和我一样的沮丧担心内疚,直到看了它之后,我才知道,还有一个叫乔峰的倒霉蛋和我同一遭遇。不过据说他是将他的老婆一巴掌打下了悬崖 ,而我,却是一怕敲开了他的眉骨。

“笨蛋!你欠了我很多的血”他一脸阴郁的说,直到多年以后,他的脸都保持这种阴沉冷漠。

我突然就哭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收到了恐吓,(其实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我的泪却融化了他的声音“不许哭!”

我还是哭的很凶,“笨蛋,算我们扯平了,现在我欠你很多泪了。”

直到现在,我还是坚持,他说的这话很有诗意,这凭地而生的荡气回肠让我更加大雨滂沱,直到他安慰我至少敲破他脑袋的同时也漂亮地将球回过去了,我才破啼而笑。

我送了他一条蜿蜒的疤痕,但是他却没有来得及送我几句什么话我们便毕业了……


再见他的时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热浪还有一群刚在球场上撒过野的男孩,人群中一个高大的男孩让我感觉很是熟悉,因为我的脸又红了起来。我没有打算要叫住他,因为我还是一眼看见了他眉目中的疤痕……他也没有发现我。

交错而过,我忍不住回过头去,却看到他逆着光线站在那看着我……在没有读过辛弃疾的《青玉案》的时候,我也一直不知道如何描述当时的感觉,读了它,我知道那叫——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笨蛋!”他在夏天的黄昏低声诅咒,朝我走来。

带来的不只是一阵迎面的风,还有一段短暂的夏天爱情。

那一年,我们都刚好十五……

我遗下了我的初吻,遗下了他棱角分明的嘴角下。

夏天过去了,他也离开了。把家搬到了遥远的城市。

在我的想像中,从他家的阳台望出去,看见的除了漫天的黄沙以外,应该还有毛主席在城楼上的微笑。

年轻的我们实在是轻离别的,这回,我们仍旧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只是伸长了手摸摸了他给我的疤痕……

再看见他还是一个夏天。

我狠狠地诅咒着提出大学生要进行军训这方案的傻逼,太阳毫不留情地烤着我们,似乎要晒掉我们一层皮来当标本。

我在男生女生馊馊的汗味下对腆着大肚子的“首长”叫嚷——为人民服务……他妈的,除了想到军训还给学校叫了好几百带动了消费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这样到底怎么为人民服务了……
就在大家很慷慨激昂地喊着口号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啊啊啊~~~~你怎么在这?!”我失声叫喊。

我搞砸了原本热火朝天的检阅礼,一如六年前搞坏了校长的表演一样。大肚子“首长”的脸色很坏,我突然发现他和校长实在长得很象。

“笨蛋!高个子低声嚷,不过让我逮到了他眉目间的笑意。能将一套设计低劣布料粗糙的军服穿得如此烫贴,能将一句“笨蛋”骂得那么有磁性味的,除了他还有谁呢?我仍旧是千年不变的脸红了……

我们没有任何要在一起的理由,也没有任何不在一起的理由,所以——在无聊的日子里我们走到了一起。

当我看着他赤裸的身体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眉上疤痕是他唯一的缺陷了。为次,我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我估计还是叫内疚。

他慢慢但熟练地蠕动着身体没有特别的强烈的快感,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血会凝成一朵花,“不要哭”他温柔的舔去了我的泪水。

“我要血债血偿了。”我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他笑了,笑容还是象长了翅膀似的难以察觉。

“但是我还是欠你很多的泪水……”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这夜,他让我明白了多年后才醒悟的道理——温柔也是会给人疼痛的……

我们在三年后一个严肃的场景下相遇,然后他取走了我的处贞。

他的出现好像全是为了拿走我最宝贵的东西,一如三年恰难得那个仲夏。

他从来没有说爱我,我也没有说爱他。我们住在了一起,他没有让我觉地要倾囊付出的冲动,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不爱他。

还是一个黄昏,我推门,看见了他和一个女孩纠缠的身体,我没有一点吃惊意外的感觉,我还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入侵者,因为他和她的身体在夕阳的折射下很是美丽,就如多年前我看的那小说里的法国小女孩和他的中国情人的或明或暗的房间里一样。姿态优美地在欲望的潮水中游泳……
我轻轻地带上了门。

我笑了,看上去也许很有点神经质,其实我真的很平静……


不折不扣地是一个脸上有故事的女人了,奔波在这个四季不分明的城市中——为了生存。

也有很多女人奔波在他的身边——为了他的笑容或者是他的一点温柔。

我一直和他搁得不远,走路需要半小时,坐车只要十分钟就能看到彼此,但是我们根本不需要,因为他的办公桌离我不到一米。

我偶然会想——要是我们一起伸出手去,就能在桌子的一头触摸到对方了。

但是,我们从没有向对方伸过手。


酒吧里的灯光很是幽暗,我装动着手里的戒指有一个男人在我旁边坐下,片刻之后,我的手落在了他光洁温暖的手掌中,我没有抬头,我知道是他,没有一点的惊讶。

“我就要和他结婚了。”我伸出手,朝他扬了扬手指。

“我知道,你会幸福的……”他安静地回答,开始抚摸我的无名指,我无声地等他的解释,解释我为什么会幸福,“因为他很爱你”他凝视着我,“你会是一个幸福的新娘,一个幸福的妻子,一个负责的妈妈。”

“那么你呢?你爱我吗?”我问他,话才出口,才发现,在许久许久以前,我已经那么地期盼要知道答案,我和他都是寡言的人……

“爱”他低头喝着酒,“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在抱怨,但是不知道抱怨的对象是他还是我自己。

“你一直都是一个笨蛋。”他笑了,仍旧是歪了嘴角,如传说中邪恶的撒旦。

这时我们就如同暮年里的老伴,说着象于己无关的事情。

又象是童年里他低声向我要求将作业给他抄,让他能在下课前完事。

时间,如踮起脚尖试图作弄大人的孩子,悄悄的流过。

但是,当我们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恶作剧……

他站在马路的对面,看着微醺的我。明天,我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但是,在无数个明天里,他会一直留在我的心底,留在我最脆弱温柔的地方。

我突然向他奔起,因为突起的欲望!即使我在下分钟里死去,我还是要用尽我的力气去给他一个吻!

他朝我大嚷,向我挥手,一秒后向我奔来,将我狠狠地推离马路……

在夜里飞驰的车子停住了,他躺下了……

“血”我跪坐在地上,抱住他的头,“你……还是欠我……很多……血”血从他的嘴和鼻子里涌出来,“不要……哭呀,这样我还是……欠了你……好多泪……”

声音嘎然而止,他撒旦似的笑容还是虚弱地留在了他的嘴边……

下一分钟,真的死去了,不过不是我,而是他,我还是虔诚地吻住了他……



抬头——众神默默。

作者:yan

七嘴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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