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放跑了一个金龟婿（ZT）
发表于: 2003年08月04日 12点36分 点击： 3573
1999年的夏天，炎热沉闷，我捧着红宝书背单词背得头昏脑涨。每周三天下了班去前进上GRE，坐在小学的礼堂里，讲逻辑的老先生每次都让我昏昏欲睡。教室里不断有人溜走，刚开班时，大教室里几百号人挤得满满的，课程过半，学员也跑了一半。
放学后我在陕西路口等地铁，有时会碰到逛完百盛回家的楚楚。楚楚是和我住一幢楼的邻居，刚刚大专毕业，在淮海路上的一个公司工作。因为同乘地铁上班，早上常常和她同路。我和她交往并不深，一般瞎聊聊衣服，化妆品，电影明星之类，偶尔一起逛逛街。晚上等车碰到楚楚时，身边经常有个个子高高的小帅哥当护花使者，看两人的亲亲密密样，我便佯装看书，不去打扰。
一天早上，又和楚楚同乘一班地铁里。她突然问我，“你现在好象没有男朋友？”神情有点诡异。
“没有。怎么啦？”“你是一门心思准备出国是吧？”“尽力吧，也不一定走得成。”我不知道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哦，”她的眼神一亮，“那就好，我抓对人了。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怎么回事啊？”
“是我的一个亲戚的朋友，定居加拿大多年，他是做房产生意的，经济条件很好，有花园大房子，平时开奔驰，最近回国探亲，顺便想物色一个女朋友。别误会，是结婚的那种，他人很正统的。”楚楚如数家珍，一个劲地向我兜售。"你不是要出国吗,考试多辛苦，反正早晚都要嫁人的，还不如跟他结婚，两全其美。”
既然条件这么好，干嘛还要回国找。在我印象里，多半是一把年纪的男人，在当地实在找不到没办法了，才把自己包装一番，回国骗个不知他底细的年轻小姑娘。
“他是不是年纪很大了？”“不大啊，也就三十九。”这还不大？说不定已经四十好几，就象店里50块钱的东西非要说成是49块9毛9一样，买的人还自欺欺人地以为便宜。“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结过婚，后来又离了，别着急，他的孩子跟他前妻。”“年纪这么大了！还离过婚，不行不行，我可受不了这个。”
“我看了一圈，就你最合适。我可是打包票帮人家介绍的。帮帮忙好不好，我都已经跟人家提过你了，不然我多没面子啊。”这个小女孩，真是个冒失鬼，哪有这样办事的，八字没一撇，先把牛皮吹出去。
“你看不中也无所谓，但是和他见个面吧，拜托拜托，我就算交待过去了。”“天哪，那算什么名堂？”眼前马上浮现出一幕恶俗景象，餐厅或茶坊里，介绍人煞有介事地讲了几句后，便干咳两声，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我有事先走一步。然后留下一对陌生男女傻坐或傻笑。
“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关系嘛”，楚楚还在嗲声嗲气地跟我磨，“帮帮忙嘛，求求你。”我也弄得有点烦了，“好吧好吧，见就见呗。”听我答应下来，她舒了一口气。“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求之不得呢，没想到你是个死脑筋。男人年纪大点有什么关系，经济基础好，又会照顾人，放着金龟婿不要，唉，真是书读得多了，脑子也坏掉了。”
金龟婿？在我想象里，是要有学位有品位，年轻多金才够资格，有点小钱的半老男人，哪算得上。车子房子以后都可以挣到，舍掉自己的大好青春去陪一个半老头子？不干。
“哎楚楚，你怎么光说我呀，你自己哪？既然你知道他是金龟婿，为啥自己不要？”“废话，没看到我有男朋友吗。再说，我又不是非要出国。反正我们这就算说定啦，不许再赖，我过两天和他约个时间你们见面。”
“他长什么样？别到时候吓我一跳。”很可能他又矮又胖，已经谢了顶。“这个...我也没见过，只打过电话，听声音很温和，人应该也还可以的吧。”
三四天后，徐家汇季诺意大利餐厅，三十九岁的先生西装领带地出场了。我准备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大不了两人闷头吃意粉，然后不欢而散。小梅装模作样介绍了几句，我还没听清，她已一溜烟地不见了。
我们象征性地交换了名片。我抬起头，他朝我微笑，我并没有看到一个谢了顶的肥男人。他不高不矮，不算英俊，但风度颇佳，彬彬有礼，看上去和实际年龄差不多。他说了很多国外生活趣闻，我发发平时工作的牢骚，聊得倒挺开心。不过我还是想象不出，和自己叔叔伯伯辈的人如何一起生活。
后来他给我的ＢＰ机留过好几次言，我没有回电。金龟婿自会有美女陪伴，不劳我操心。紧接着由于全力备考，我辞了工作，呆在家里狂做考题，很快便忘了这件事。
大概一两个月以后，听说楚楚要结婚了。她和小男朋友进展如此之快，让我颇为意外，她才刚过二十岁。一个晚上我去楼下超市买零食，正好看见楚楚从出租车里出来，令人弹眼落睛的是，她亲热地挽住的男人，不是以前那个个子高高的小帅哥，竟是她介绍我“相亲”的那位。我走在他们后面，看得傻呆呆。生活真的比小说更有戏剧性。
邻里熟人之间议论纷纷，觉得小姑娘不简单，这么快订下终身，肯定是出国心切，找个人当跳板。更有人猜测她过去没多久就会离婚，分一大笔财产，再把自己的小情郎接过去，描述得绘声绘色。我不知内情，只记得当时她说她对出国不感兴趣，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我和她不算交心的朋友，从来也没有问过她。
一晃好几年过去，楚楚在温哥华已经有了两个宝宝，听说她老公宠她宠得不行。她帮老公一起打理生意，生活安稳，有子万事足。看来楚楚也并没有别人想象得那么复杂，只是很会享受而已。我本来一直以为会去洛杉矶或者圣地亚哥，而现在却在加州小城过着半隐居生活，养了两只猫，赚钱不多，但惬意无比。
1999年和她一起逛百盛时，有谁会想到，我们突然就远离了那个熟悉的拥挤的繁华城市。她的婚事闪电一般，而我的老公，后来也突然从天下掉了下来。生活难以预先设计，而冥冥之中，定有天意。
七嘴八舌: